于是换了身衣裳,吩咐两个徒弟不许跟着他,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踱到冷宫来。
夜幕一落,冷宫静谧的和墓地没什么两样。
幽暗的烛光好似鬼火,切切私语恰如鬼语啾啾。
一般人对此情形必定会觉得毛骨悚然,丁内监却觉得无比舒适美好。
在主子跟前,他是殷勤而得力的奴才,可到了这里,他觉得格外放松。
丁内监走路无声无息,他给人的感觉总是轻飘飘的。在添禧宫里没有人敢说他的坏话,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悄悄地来到了你身后。
杂草荒芜的院子,只容一人走过的小径。丁内监来到了严公公的房里,严公公是个瞎子,他不需要点灯。
丁内监手里的灯笼被点燃了,屋子狭窄,一只灯笼足够照明。
严公公缩在桌子旁,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尽管丁内监的走路声音很轻,可对于盲人来说听力会变得格外敏锐。又何况对于丁内监,严公公便是五官都失灵了,也一样能感觉的出来。
那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畏惧。
“师父,你老人家用过饭了吗?”丁内监走上前慢慢蹲下,看着严公公那张脏污又丑陋的脸,饶有兴趣的问道:“他们没有苛待你吧?”
严公公慌乱地摇着头,恨不得丁内监能立刻就走开。
可丁内监偏偏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伸出手去摸了摸严公公手上的关节,问道:“你这些日子没发痛风吗?”
严公公先试摇摇头,继而又慌乱的点点头。
丁内监阴柔的面目忽然变得异常狰狞,压抑又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是不是没吃?!我叫他们给你送来的东西那都是大鱼大肉。关在这里的人一年也吃不到一口!你却没有好好吃!”
说完他站起身来,像一头猎犬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企图找到被严公公藏起来的食物,但并没有找到。
“师父,我是真心地孝敬你,你可不能不领情啊!当初你看不上我,用心教导你的大徒弟。可现在呢?还不是我每天叫人给你送吃的喝的。你那大徒弟坟头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丁内监笑的有些夸张:“如今我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当年可风光多了。你还记得当年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你说我心太野,性子阴狠……”
丁内监一改平时的样子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屋外卫宜宁静静地蹲在荒草丛里,明白丁内监把他的师父关在这里,挖掉他的舌头,弄瞎他的眼睛,把他变成了一个只能听自己倾诉的活死人。
可丁内监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可以尽情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