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丁内监知道他的这个小徒弟年纪虽然小,但鬼精鬼精的。让他说蹊跷的事儿,想必的确有些蹊跷,值得听一听。
“后头关着的那个老不死的,最近倒像是还了阳了。”刁虫儿说道:“不但没像往年那么犯病,前几天天气好的时候居然还能拐出院子来晒太阳。您说可怪不怪?”
丁内监听了也觉得诧异,刁虫儿口中所说的“老不死”就是他的师父,被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丢进了冷宫。
为了折磨他取乐,丁内监明知道他有痛风,还每日里派人给他送去大鱼大肉,为的就是加剧他痛苦。
这法子虽然不致命,却是十分折磨人的手段,丁内监还常常为此感到得意。
“怎么会这样?这老东西是不是暗地里搞了什么鬼?每天给他送饭的人你可问了,有没有什么异常?”丁内监是个多疑的人,听说这件事就想查一查里面有没有问题。
“我和您老人家想的一块儿去了,我第一时间就到老不死的屋里看了看,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又叫人在他的住处外头盯了三天,也没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刁虫儿说道:“又问了专门给他送饭的刘秃子,他一直打发他的徒弟送饭来着。那家伙虽然蠢,但是特别听他师父的话,绝不会出错。所以小的私下里想着,是不是那老不死常年吃这些大鱼大肉,以毒攻毒的,反倒把他的痛风给治好了。”
“算了,左右那老家伙已然不中用了,”丁内监想了想,冷笑道:“恰好宫里头节后要发配一批老太监去守皇陵,便把他的名字也记上吧,叫他去向先皇们尽忠好了。”
“得令!徒儿明示就去办这事儿。”刁虫儿又给丁内监斟了一杯酒,鱼子冻石的小蕉叶杯,桑落酒香气扑鼻,丁内监已经微带了醉意。
刁虫儿知道,这杯酒下肚后,师父就要宽衣就寝了。
于是说道:“您老人家喝了这杯可就该歇着了,今儿夜里冷,汤婆子早已放到床脚了,明早也不是您老该班儿,索性睡一会儿懒觉,到时小的再来伺候您用早饭。”
窗外夜雨潺潺,直下了一夜。
中秋节的早上,雨虽小了,但满地的落叶积水,凉风紧一阵慢一阵的吹着,显得好不萧瑟。
伴读的众人从春阳门出来,虽然有丫鬟打着伞,每人外头又都披了一件防雨的羽缎斗篷,大多都是大红的颜色,倒给凄清的秋晨添了几分艳丽。
只有卫宜宁身上的斗篷是丁香色的,素雅清新,虽不打远,但很衬气色。
马车上都是蒙着雨蓬的,车里还放了手炉,毕竟这些伴读们第二天就要回宫,万一染了风寒,病气过给宫里的主子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按说这样的天气不该放人出宫的,但毕竟是大节,不能废了天伦,个人都加些小心,穿的暖和些,相比也没什么大事。”这是一早上惠英姑姑向众人传达皇后的原话,之前还有人担心因为天气不好,皇后不放这些人家去。
“五姐姐,这次时间短天气又不好,我就不去看望义母和姐妹们了,替我带个好吧!”临上车前卫宜宁对韦兰琪说:“给义母做的衣裳我已经交给采薇了,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叫六姐姐在家改一改吧。”
“你可少操点儿心吧!”韦兰琪拥着卫宜宁让她快些上车:“你自己也多保重,别整天净想着别人。”
卫宜宁被她说的忍不住笑了,登上车去,她坐的马车排在韦兰琪马车后头,等韦兰琪的马车动了她的马车也才跟着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