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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铁木真帐下的那只名叫者别的狗1,煽动我们的子民反对我们,侵占我们的领土,毁我们宫殿。我恨不得喝了者别的血,将他碎尸万段,放在锅里煮成狗肉汤!”一位侍卫咬牙切齿地说道。

古儿汗没有言语,只是眼神中不加掩饰地露着凶光。

“汉人小孩,你说你会烹制鹿肉,让我看看你的手艺如何!”有人吆喝着。

“尊敬的勇士,请您稍等,我一定会让您满意!”赵诚拍着马屁,心里却在痛骂。

这是一个用刀箭说话的时代,谁掌握着更强大的军队,谁就拥有审判权,人的生命毫无价值,只是他很怀疑这三百来人的骑兵只怕很难能给予蒙古人重创,也许这些人的行动只是毫无计划的突袭而已,一次偷袭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招来蒙古军队的报复。

赵诚一边在火堆上麻利地烘烤着这些人带来的一些猎物,一边观察着。只是这些人看上去组成很复杂,有人说着地道的蒙古语,有人说着畏兀儿语,也有与蒙古语颇相似的语言,还有另外一些操着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语言,这当中还有少数高鼻深目肤色较白的西方之地的人。

这群人携带的食材倒是齐全,赵诚生活之所,从地理上讲在蒙古各游牧地当中,与汉人史书上所说的西域最为接近,但是却也是阿勒坛山西北麓最为偏僻之地,再往北就是西伯利亚森林了,那些畏兀儿、花剌子模、喀喇汗国2商人,通常更愿意将西方的珠宝、特产和香料运往斡难河、怯绿连河与土兀剌河3三河流域——那里是大蒙古国最核心的地带,人口也最密集,以换取更高价值的金钱,没有多少商人愿意来这里做生意。

赵诚的手艺着实不错,他的动作很轻巧很娴熟,看上去像是经常服侍蒙古贵族的样子,要不然很难解释他娴熟的动作。半只鹿被他架在火堆上烘烤成了金黄色,撒上珍贵的西域香料,发出诱人的香味。

众人的食欲大增,但是却没人敢过来抢食,因为他们的古儿汗就在这里。赵诚将最好的一只鹿腿恭敬地递给那位古儿汗,古儿汗满意地尝了一口,赞赏地说道:

“你这汉人还有点用处,看来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以后就做我的厨子吧!别惹我不高兴,否则我不介意用你的头盖骨做酒杯!”

“谢大汗!”赵诚连忙表示忠心耿耿的诚意,“我祝大汗明天旗开得胜,杀光所有蒙古人!”

众人见古儿汗已经开始进食,纷纷过来争食,甚至有人为了最好的一块鹿肉,而打了起来,就为了比别人先一步品尝一番。赵诚不禁有些怀疑,这样的骑兵队伍,能站在一起对蒙古人作战,也算是个伟大的奇迹了。

半只鹿绝对是不够分的,于是赵诚不得不忙前忙后,各种野兔、雉鸡全要他烤,忙得他四脚朝天,不得休息。众人都在喝着花剌子模的葡萄酒,品尝着赵诚烹制的烤肉,高谈阔论着,而赵诚只能在别人酒足肉饱之余,才得到一点残渣剩肉,勉强填饱肚皮,人倒是累坏了,他那一张比蒙古人白皙的脸被炊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

生存与死亡、分裂与征战、屠杀与赦免、自称大义与阴谋诡计所组成的光明与黑暗的镇魂曲响彻在草原的每一个角落。这群人跟亡命之徒没什么两样,跟成吉思汗的军队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弱小,一个强大,一个是乌合之众,一个有组织有纪律。

这片高原之上曾有无数的民族或者部落诞生、壮大、兴盛和衰落、融合,甚至消亡:公元前3世纪的匈奴,3世纪的鲜卑,5世纪的柔然,6世纪的突厥和8世纪的回鹘,9世纪的黠戛斯人,10世纪的契丹人都先后统治着这片广阔的草原、戈壁、沙漠、湖泊和高山。仅仅在15年前,这片以阿勒坛山为核心的广大区域,是乃蛮人的天下,当乃蛮人强盛之时,铁木真的父辈及其本人还陷身于与同族人之间厮杀和流血——通常一场数百人数千人死亡的战斗,仅仅是为了一块并不广大并不丰饶的牧场,或者仅仅是因为别人偷了自己的几匹马。

要活下来,就要有更多的人口,因为如此才有更多的战士,拥有更强的实力,可以藉此用来杀死更多的敌人,直至杀光所有的敌人,因而就可以占有更多的牧场与牛羊,才能在草原上立于不败之地。这是草原上生存之道,不管是蒙古人、克烈人、乃蛮人抑或是铁木真统一蒙古之前的各个部落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