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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不远送!”赵诚等人拱手道。

“这位大人还真是不容易!”王敬诚看着乌古孙仲端一行人的背影感叹道,“国之衰微,身为使臣却无能为力,只能奔波东西,以尽微薄之力。”

“明远兄既然愿意留下,我很感激。”赵诚道,“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虽然我眼下势单力薄,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假以时日,或许真有实现的那一天。”

赵诚的目光注视着天边,那天地一线的地方,正风起云涌,有乌云压顶之势。秋风瑟瑟,卷起一地的落叶,向着行人扑面而来,再掠过平地,借着上升气流升到半空中,最后无影无踪。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却也是一个走向衰落的季节,赵诚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丰收还是衰败。

真的有实现的那么一天吗?王敬诚与刘翼不敢肯定,赵诚也不敢肯定,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是王敬诚与刘翼两人的目的,但赵诚却搞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出于正义感与同情心,还是自己的欲望在支配着自己。或许兼而有之吧?

当他还是一位阿勒坛山下的牧民时,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外界任何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命运的力量让他走出了阿勒坛山,进入了权力的沼泽之中,让他欲罢不能。当蒙古人也向他表示致敬的时候,他感到权力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当撒马儿干人对他表示出恭顺的时候,他感到自己应该得到更多——更多的支配力。

第四十二章 寂寞河中府(六)

赵诚在河中府的权威一日甚过一日,这一切不仅是他在河中府推行一系列的惠民政策带来的,根本上却是成吉思汗付予他的权力,而这种权力却是赵诚让铁木真看到种种好处而得来的,如果不是如此的话,赵诚的种种与蒙古大草原格格不入的政策很难得到施行。

这当中不是没有矛盾的,蒙古人在于河中府当地居民相处时,一个是征服者,一个是被征服者,蒙古人欺压当地人的事件是层出不穷的。赵诚打着铁木真的旗号,将蒙古本土的法典大札撒推行于河中地区,这部法典十分严酷,只要是犯法的基本上就是死罪。在赵诚借口维护铁木真的意志的体现——法律的权威,拣软的捏,斩杀了几位罪大恶极的无权无势的蒙古人之后,河中地区的治安与民族矛盾得到很大的缓解。

但是这部法典毕竟是蒙古本土的法典,它有的地方还需要因地制宜。它的很多规定都是出于宗教崇拜或者民族习惯而规定的,比如不准下河洗澡,而回教徒却有在水中洗礼的宗教仪式,曾经引发数次冲突。

当赵诚奏请的要求被递到成吉思汗的面前时,成吉思汗正在山区狩猎,丘处机陪伴着他。

“这个不儿罕,这种事情也值得这么费事吗?第八次了,他连续八次奏请,他难道就不怕我砍了他的头?”铁木真很愤怒,“我的札撒不允许有人更改,将来我的子孙们也都要禀承我的意志行事。若是人人想改就改,那还得了?置我的权威于何处?”

“大汗不必发雷霆之怒!”丘处机道。

“神仙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铁木真问道,又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儿罕虽有功于我,但是也绝不能触犯我的法令,任何人都不行!”

“贫道曾听说蒙古人夏不浴于河,不浣衣,不造毡。山林中生有可以用来充饥的野菌,大汗却禁止采撷。”丘处机道,“这是对天威的畏惧之心,而并不是奉天之心,人生于世,应顺天意而行,而不是因为害怕,就放弃自己的奉天之心。”

“嗯,神仙的话我信。”铁木真感到很惊讶,不敢确定地问道,“不儿罕曾经四处宣扬,经常吃野菌有益身体,我以为他那是疯话。现在想来,他的话难道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