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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忠君爱国当然……是应该的,国主定策如神来之笔,指挥若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何大人参赞有功,三军用命,上下一心,诸军合力,方才有此等战果。臣等无不感叹吾王之英武。”郝和尚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将枢密使何进一块吹捧。

“田雄,你说说看?”赵诚又点名。

“臣赞同张元帅所言,正是因为有明主在上,我等粗人莫不敬服。蒲鲜万奴不服王化,割据一方,臣愿为前锋,杀入辽阳府,将敌酋摛来问罪。”田雄拍着胸脯道。

赵诚不置可否,目光挨个流转,史天泽见赵诚的目光注视到自己,连忙起身奏道:“忠君爱国,自然我秦国男儿的第一要务。男儿当有万军之中取酋首之勇,杀敌报国,赢得生前身后之英名。不过……”

史天泽察颜观色,已经意识到赵诚的不满,承认道:“不过,若是全军只顾掳掠财物与牲畜,怕有违征讨之道。”

赵诚笑了,心说史天泽还真善于审时度势和察颜观色。

“当兵为了忠君爱国,当然亦不可否认。保家卫国更是义不容辞,赢得万户侯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功名之心,则无奋发向上之勇力。”赵诚道,“大乱之世,当兵既易送命,可又未尝不是求生之道。何也?”

“末将以为兵火数十年,百姓流于失所,常为兵掠,性命尚不得保,何谈安康?故乱世之中,当兵吃粮也是许多人不得以而为之。”张柔道,“臣当年亦不过是一白丁,蒙古人兵兴南侵,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臣这才聚豪杰,只为自保也。倘若是盛世太平之年,臣何曾想过要在刀口上觅活路?”

张柔这话令众人心有所感,纵是赵诚也是如此。

“俗语有云,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说的是当兵苦当兵累,还会丢掉性命,但当兵至少还会吃饱肚子,若是肯卖力气,又不怕死,还能有机会封侯拜相。寻常军士若是立了小功,也能受奖,分些钱财,保得家中老小衣食无缺。”郝和尚道。他这话已没有了方才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话。

“就借郝元尚的话头,如今尔等所为孤当如何处置?”赵诚冷冷地问道,“尔等征战归来,牛羊骏马十多万头,皮毛、布匹、山珍、粮食堆积如山,各部举全军之力费了七天才会集于此处。若是有敌趁尔等搬运财物驱赶牲畜沾沾自喜之时来攻,尔等还记得自己的刀箭放在何处?赶着牛羊是打不了胜仗的!”

众人闻言齐低下了头。这道理很简单,人人都懂,可是辽西各处失去统一指挥的敌军望风而逃,胜利冲昏所有人的头脑,到处都有财富等着他们占有,令他们忘乎所以了。主官心动,士卒们更是尽可能地掳获财物,没有人会无动于衷的。

“昔年,孤亲征蒙古大漠,也曾掠了不下三十万匹骏马。孤临汴梁,亦曾带回不下数百万贯财物回中兴府,可孤的大军却从未因此而丧失警觉之心。”赵诚喝道,“五日前郝和尚放锦州不打,忙着追逐牛羊。田雄回军时,一万军士拖成了近百里之遥,人人都将手中牵着的牛羊看作私物,这怎么成?”

“臣等知罪!”田雄与郝和尚两人面色一僵,连忙伏地请罪。

“国主息怒,他们二人新入国主麾下作战,军中体制与我河西将士不同,况且他们所部作战勇敢,并未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何进唱起了白脸。

“起来吧!”赵诚笑骂道,“金银装在自己兜囊之中,还有谁会抢了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