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听他提起额娘二字,虽然明白胤褆所指是惠妃,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点头笑道:“说起来这阵子事情也确实多了些,等咱们回了宫,一定带上弘旺去陪伴额娘。”
无论胤褆与他是如何的渐行渐远,胤禩对这位养母始终都是很敬重的。惠妃是个聪慧贤德的女子,虽谈不上对胤禩视如己出,却也是悉心教养。而对良妃也是一贯亲热有加,并不像宫里旁人那般顶红踩白。康熙对惠妃虽谈不上有多大的圣眷恩宠,却也一直颇为礼遇。这其中有她身后庞大的纳兰氏族的缘故,有皇长子胤褆的缘故,但是必定也同惠妃本人脱不开关系。可见康熙虽宠爱宜妃那样伶俐的妃嫔,却也颇为喜欢惠妃的宁和端庄。
说到惠妃后两人的尴尬气氛明显缓了下来,胤褆这两年虽有诸多事情和胤禩生了口角,可毕竟有小时候的情分在。况且这些日子以来,看胤禩素日的行事,倒也并不像是一味帮着太子的模样,他和老四都像是袖手立于一旁冷眼观局的人。胤褆想到这些对胤禩也便不再那般淡漠,笑着说了两句闲话后,又问起了胤禩对这黄河水患的见解。
“大哥可是把我给难住了,我虽在工部当差,对治水却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懂得必定还不及大哥。”
胤褆听了却有几分不信,追问道:“你那日同李光地一块儿去的大堤,他就没说什么?”
胤禩何等剔透的心肠,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胤褆的意图,不过是为了要些说法和参谋,好在康熙跟前露脸。胤禩思及此,便微微一笑,温声道:“李大人的意思,是想变水患为水利。既是因水势汹涌而成水患,则应分流而疏,引河入田。只不过眼下也只能纸上谈兵,须得仔细丈量巡视之后方可做出决断来。”
胤褆听罢眉目一松,向胤禩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李大人不愧是朝廷重臣,果然颇有见解。这黄河水患积压多年,八弟既然在工部当差,这也是你应学的分内之务了。八弟一向得皇阿玛厚爱,可要多替皇阿玛分忧才好啊?”
胤禩见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便也含了笑意道:“大哥被皇阿玛赞誉为‘千里驹’,说起才能品德,骁勇善战,兄弟里头哪个能比过大哥去呢?”
胤褆似乎对他这一番夸奖颇为受用,面上隐有几分得色,只是却又有些不甘的叹道:“若说得蒙皇阿玛厚爱的,非太子莫属了,兄弟中无人能出其右啊。”
胤禩见胤褆的眸中隐隐闪着几分不忿,可话中却又有着浓厚的希冀之情,胤禩不由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位大哥一直都是野心勃勃,最后却早早的夺嫡落败,被圈禁至死。只不过,若是说起对那皇位的觊觎和对康熙独宠太子的不忿,上一世的自己只怕一点儿也不会亚于胤褆,甚至还要超出于他许多。
胤禩看着眼前的胤褆,现在他才二十七岁,目若朗星,神采飞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更因着他皇长子的身份,多次出征屡立军功。明珠虽遭罢黜,也在平定噶尔丹后官复原职。胤褆对皇位心存觊觎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想到他日后的惨淡下场……
“皇阿玛的确是很疼爱太子的,太子,毕竟是不一样的。”胤禩轻笑着向胤褆说道,微微眯起的眼眸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
“太子么……”胤褆看了他两眼,玩味的笑了笑,“瞧瞧,这话是扯到哪儿来了,好端端的竟说起这个了。”
胤禩轻轻吁了口气,微笑道:“可不是,话说回来,前儿个听老九提起,大哥也同他那买卖上掺了一脚?以前倒没见大哥有这个意思。”
胤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偶然知道了这个事儿,又是自家的兄弟,我入些股既能解了老九的困境,自个儿也能落下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这人嘛,总是要有些真金白银握在手里头,心里才踏实的。八弟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胤禩原以为胤褆是别有用心,现在看他神情轻快,言谈自若,并不像扯谎的样子,不由暗忖自己多心,也微微笑道:“正如大哥所言呢。”
这一趟顺风顺水,眼瞅着次日清晨便可抵达高家坝,胤禩这晚同胤禛一并用过饭后,便同他说道:“明日到了坝上,皇阿玛定会再传召于成龙来议定治水的法子,四哥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