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沉重,安古兰费力地咽着口水,感觉自己快要晕倒。
她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这种味道──混合了血液、呕吐物、粪便、尿液、肠内未消化物、汗水、恐惧与死亡的可怕味道。
哭嚎和哀恸声此起彼伏无休无止,一双双血淋淋、黏糊糊的手朝她伸来,好像少女是他们的救星,能够拯救他们、把他们带出这个地狱……。
“绷带!棉签!止血钳!不是这边!斯皮耶!做事的时候小心!我发誓你敢再犯一次错,我就拿止血钳敲你的头!听到没有?我会敲你的头!”
夏妮的斥责不是针对自己,但是安古兰很清楚自己的表现相较男助手只有更糟。
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她想着,在这里我能做的不会比随便一个普通人好,肯定有更适合我的工作。
对她来说,不断累积的疲惫与压力比砍人痛苦太多,更可怕的是伤员还在源源不断送来……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伤员。
“哇呜!这是个幸运女孩,她的状况好转了!再拿个止血钳来,安古兰。在这儿,钳住血管!做得好,斯皮耶,保持下去!芭提娜,擦擦你的眼睛和脸。还有我的……”
终于在这个短暂空档,安古兰抓来一个护士取代自己,接着坐到门外的台阶擦拭钢剑,上任“守门人”这个有前途的工作。
……
她认出他了,不久前送某位贵族来的骑士,子爵的名字好像是塞西安还是塞里安?总之来不及治疗他就已重伤身亡。
现在面前这位肤色苍白的中年骑士,瘦削脸庞法令纹尖刻,细细的眉毛拧起,眼神阴鸷酷烈。
其实少女可以不拦住这些骑士的,尽管鹰眼中他们光谱偏向红色,但是颜色很浅很淡,说明敌意主要不是针对自己或夏妮。
那么是对临时医院里的其他人?……,她忽然猜到这家伙带人来想干嘛,设身处地换成是自己与团长,说不定她也会想大杀特杀。
可是这会造成大混乱,并让学姐的辛劳化为乌有!
忆及医院见闻,她深深的吸口气,盯住对方瞳孔,“安古兰.柯里昂,骑士,你的名字是?”
认出少女是刚才里面的助手,对方有些惊讶的瞇起眼睛,“帕特里克·德·维兹。”他冷冷回道。
我这样做真蠢,安古兰想着。
她缓缓抽出武器,黄金鹰一剑横挡,“骑士帕特里克,我知道你要干嘛,但是此路不通!”
阴云密布,暴雨将至。
发现有人拔剑,旁边的围观群众纷纷散开,而帕特里克呵呵冷笑:“小女孩,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你正对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拔剑!”
有位蔷薇骑士似乎认出安古兰,上前与帕特里克耳语几句,阴鸷的骑士神色变换。
挑动两条粗眉毛,少女吐气扬声,“我就是幻影旅团的安古兰!如果你们一定要过去,那只能踏过我的尸体!”
帕特里克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有意思,黄金鹰安古兰!既然是有名号的雇用兵,那么向骑士拔剑,想必有死的觉悟!”
咔的合起面罩,他大吼,“骑士们!进攻!”
……
“杀人总归是杀人,无论动机或情况如何。杀过人,或准备去杀人之人,都是恶人和罪犯,无论他们拥有何种身份:国王、王子、元帅、法官……哪怕施加暴力前深思熟虑之人,也不比普通罪犯更优越。因为从本质上讲,所有暴力都会无可避免地导致犯罪。”
――《关于生命、幸福与繁荣的默想》
奥森弗特大学初代校长.哲学导师.尼戈迪姆·德·布特
……
乌云密布,天空灰沉沉的,就像她的心情。
她曾经是个快乐的十二岁女孩,有疼爱自己的父亲、一位老实本份的皮革商人,温柔善良的母亲、一位慈爱敦厚的家庭主妇。
她们一家在维吉玛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能在神殿区居住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的条件。
不过那些都在暴乱中化为乌有,她的家被点燃,父亲倒在地上被踢打,母亲也被按在草堆**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