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他就琢磨过了,若想让钟文亭陷入极端的情绪中,必先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讲大道理与他吵架是行不通的。
温禅想要的,就是他带着极度的不甘心和恨意,却又有无可奈何,无法作为的无力感,然后恨到咬牙切齿,气到吐血的死去,那样才会让温禅心里舒畅一些。
果然一提到钟文晋,钟文亭就疯狂起来,目眦欲裂,“钟文晋,钟文晋!”
温禅趁热打铁,“说起来,若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你们也重生了呢,现在想来,恐怕年宴那晚,在林子里要杀我刺客,也是你吧?真是好险,等你们死了之后,我要提一壶酒去好好谢谢他。”
“又是他!又是他!”钟文亭手死死的抓着铁栏杆,手背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染上血腥红色,怒不可遏,“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钟家白白养了他几十年!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毒死他!”
“钟文晋为何背叛钟家,你们心里不自知?”他冷嘲热讽。
“为什么?不过就是因为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谢家人,是他自己病态,对谢昭雪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们想尽办法杀了谢昭雪,也是为他好,可他呢?竟然因为这个背叛我们这些骨肉至亲!他才是最该死的!”
钟文亭像一只被激怒的恶犬,喉咙间发出粗粝的嘶叫,“你又算什么,一个漏网之鱼,苟且偷生的废物,凭什么敢与我钟家相抗,西凉交由我钟家,才能走上真正的昌盛之峰!”
温禅听了他说的话,心中暗骇,他只知晓谢昭雪前世是战死在疆场上,却没想到谢昭雪竟然是被钟家害死的。
谢昭雪在千里之外的边疆,也能遭钟家毒手,说是想尽办法倒是半点不夸张。
而钟文晋又对谢昭雪有特殊的情感,所以一气之下反了钟家。
虽然温禅知道这并不是钟文晋背叛钟家的全部原因,但也必然是个主要原因,所以谢昭雪死之后,钟文晋就变成了一个疯子。
可是他后来分明娶了丁子韵啊,当年钟文晋死了之后,温禅还一度可惜他没能给丁子韵留下个一儿半女的。
那个时候的温禅尚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无暇去了解他,如今一回忆,就发现对钟文晋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是个疯子上,其他的都很模糊。
难不成是另有隐情?前世的钟文晋到底是怎么想的?又经历了什么?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温禅把那些念头压下去,对钟文亭反击道,“可你们还是输给了我这个废物,你们死之后,西凉在我手里,比现在要繁荣数倍,而钟家,只给京城百姓带来了噩梦。”
温禅说的这话一点不掺假,他算不上是好丈夫,也算不上是好父亲,甚至算不上是好兄长,可作为一个皇帝,他尽职尽责,呕心沥血。
如若将称帝后的生活分类,可以算作两部分,一部分是思念梁宴北,一部分是处理国事。
“你们破坏了西凉原本的安宁,把京城变成修罗场地,回头看看身后叠起的累累白骨,还有一个个被你么虐杀的无辜人……”温禅压低声音,带着无比的痛快,“钟文亭,现在知道你们输了的原因了吗?”
钟文亭大笑起来,面容扭曲,“成大事必有牺牲,为了更多的西凉子民,牺牲那些人又算什么?”
温禅听闻怔愣一瞬,而后也跟着大笑起来,合不拢嘴,笑得极其开心,声音回荡在整个铁牢内,一层层的相外传去。
钟文亭见他这模样,反而不笑了,冷眼瞧着,等温禅笑累了,才问道,“你笑什么?”
温禅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喘一口气,说,“幸好你们钟家人都死光了,我一想到这,就开心的笑出声。”
钟文亭大怒,牙根咬得吱吱作响,眼白泛出红血丝,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得道,“钟文晋为你温氏不惜背叛我们,到头来就得一句你这样的话?温禅,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禅笑着摇摇头,“钟文晋在入我联盟的那一日就起誓,他改姓为谢,助温氏复兴皇权,不杀尽钟家反贼,则即便是死也不入轮回。”
“钟文亭,在你们钟家拿起刀刃刺向无辜百姓时,你们就已注定了败局。”温禅笑意未褪,却透着冰冷,“不论重来多少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我才是笑到最后的人。”温禅道。
说完他提着木桶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又觉得木桶太沉,随手扔在了一边,想来就算是有人发现他拿水泼钟文亭,也不会敢来怪罪他。
把钟文亭好好气了一通之后,温禅打算扬长而去,可钟文亭的话却截停了他的脚步。
“温禅?你高兴得太早了。”
他的声音阴沉至极,还带着威胁。
温禅回头看他,就见他脸上带着阴森的笑,与浑身的狼狈极不相符,“你以为用了个小计谋,就算赢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等你人头落地时再笑?”温禅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