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候被班里女同学集体孤立的时候,他们俩替她出气,她哭着扑进林杨的怀里。
蒋川从来没有生过气。
他无条件追随和支持凌翔茜,把林杨气得大叫“蒋川,是不是凌翔茜放个屁都是香的”,然后被凌翔茜抓起扫除用的大扫帚满教室追着打的日子,在蒋川心里,是最好的时光。
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凌翔茜咧咧嘴,红着脸说:“对不起。”
她只是道歉。
这次轮到蒋川不知所措了。
也许是每天太过熟悉和亲近了,蒋川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被他哄着捧着的毫无顾忌的小公主,也学会了道歉。
三个人自小形成的与外界隔绝的保护层,似乎再也无法容纳越长越大的他们了。
外界的侵蚀让公主学会了低头,也让骑士不再无怨无悔。
直到某天在食堂看到林杨的对面坐着余周周,一脸无赖中夹杂着患得患失。
直到某天在开水间看到凌翔茜和楚天阔并肩涮杯子,小心翼翼的目光中充满了卑微和喜悦。
蒋川突然觉得自己病了,就好像从出生就待在无菌病房的人毫无预兆地被遗弃在化工厂铺天盖地的粉尘中,无力抵抗。
蒋川的手机很久都不再响,不知道多久没有人问候过他大爷了。
蒋川番外“我前两天听你们班主任说,茜茜早恋了?”
蒋川好不容易夹起来的鱼丸应声落回汤锅里,溅起一片汤汤水水。妈妈白了他一眼,赶紧起身去拿餐巾纸。
“她爸妈知道吗?”爸爸在一旁搭腔。
“我也不知道,”妈妈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把蒋川当小孩儿,给他抹了抹嘴巴,丝毫不介意他厌烦地转头躲避,“即使人家不知道,我也不可能去通风报信,多招人烦啊。
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茜茜她爸妈关系不好,还有她妈那性格和那病,我还提醒什么,干吗做那讨厌事儿啊。”
蒋川爸爸愣了半晌:“倒也是。不过连川川班主任都知道了,估计文科班班主任早就通报过她家长了。这个年纪,小孩有点儿其他想法,倒也难免。”
“你别说,我刚一听说茜茜早恋的事情的时候,第一个反应,还以为是和杨杨呢。”
蒋川爸爸的反应更激烈:“啊?不是和杨杨啊?”
蒋川烦躁地放下碗:“我吃饱了。”
即使关上门,也挡不住背后爸爸妈妈笑意盈盈的那句:“川川啊,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们仨老在一起玩,大人说给杨杨和茜茜定娃娃亲,你还哭着闹着不同意来着?”
蒋川靠着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天在学校里,他跑去化学办公室找老师,不小心撞上了失魂落魄的凌翔茜,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低头匆匆地向前走,扔下一句语气发虚的“不好意思,让一下”。
那是蒋川从来没有见过的凌翔茜,落寞,狼狈,没有一丝骄傲。
他宁肯这个女孩子仍然在电话里跋扈张扬地问他:“蒋川,你可不可以不要总像个吸不干净鼻涕的小孩?可不可以?我听着很烦。”
他跑去找林杨,没想到林杨也是坐在窗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抬起头问他:“蒋川,你初中有段时间神神道道地说什么执着、业障的——我一直想问你,执着有错吗?
这个世界告诉凌翔茜,世界上没有权贵公主只有无产阶级;这个世界告诉林杨, 任你优秀完美得天独厚也必然会有全力以赴也得不到的东西。
这个世界告诉蒋川,无论你多么努力地追逐,你们终究会迷失走散。
小时候蒋川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凌翔茜和林杨如大人说的一样去结婚了——在孩子眼中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玩笑,对于这件事情,蒋川一直是顶认真的。
于是很多年之后大人们聚在一起聊起那个时候,还会笑着回忆起蒋川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抱着凌翔茜大声喊“不许结婚”的样子。
当时林杨大方地做出一副哥哥应有的样子,安慰他说:“放心,以后咱们仨结婚,三个人一起过日子!”
然后他们丝毫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笑得山河变色。
蒋川现在想起来就会觉得心酸。他个子小小,淹没在拥挤的教室中,白炽灯管下,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开始深深地埋怨自己。
如果当初他同意他们俩结婚,现在会不会好一点儿?
至少这样,他们都是快乐的,他也可以常常去串门,三个人仍然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后来,林杨和余周周一同问他,究竟是怎么找到凌翔茜的。
北城不大,另外两个笨蛋转到头晕也寻不到的人,蒋川随随便便就找到了。
“就是小时候常去的几个地方,挨个儿找一遍就知道了。反正都在一个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