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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儒听到这里坐不住了,他这个首辅最近接待了不少来自江南的相亲,都是来告状的。说陈燮怎么鱼肉江南百姓,但是他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现在他知道了,单单是罚款就是三十四万两,就这还不带往京师上缴的,自己留下了。

“这不是胡闹么?这么大一笔银子,该激起多大的民愤?这个陈思华,太莽撞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周延儒都不敢说重话。其他内阁大臣,可想而知了。像什么吕大器,直接就装泥菩萨了。为啥?陈燮太难处理了,这家伙不跟你走寻常路。江南各地的商税,说穿了就是一群登州的官兵在征收,期间发生的事情,造成了一百多起流血事件。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整个江南官场,居然没有太多有分量的声音。就算是江南六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按说重灾区,应该是南京和苏松两府。结果呢,这三个府几乎没有太大的阻力,反倒是其他的地方接连出现问题。这就耐人寻味了!

朱由检不管这些,他就知道自己现在有钱了,所以决定放纵陈燮,淡淡道:“这样吧,让陈思华来个自辩的折子,看看再说吧。”说完这个,很不满的看了一眼周延儒。那意思,你跟着捣什么乱?朱家的皇帝,真是刻薄寡恩。

周延儒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好一阵才喘过气。脸面上根本就克制不住的红了,好一阵才慢慢的变白。其他的内阁大臣,都露出绝望的眼神,也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

“陛下,既然有银子了,还是先把欠下京官的俸禄发一下吧?”说这话的是吕大器,他一直很安静,这会冒出来一句话,神转移啊。周延儒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看这位没吭声。

朱由检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道:“那先发三个月的吧。”

第四百九十七章 哪都有他

有句话“千里做官只为财”,但是这个京官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尤其是一个清贵官,更是指着那点俸禄过日子。更让人讨厌的是,大明官员的俸禄,低的很啊!做官,看上去威风,实际上真要老老实实的靠俸禄过日子,穷的估计连肉都吃不起的比比皆是。一个官员要养一家子,还得应酬等等,花钱的地方很多。这大概是官员贪腐成风的诱因之一。

朱由检同志欠下的京官俸禄不少,总的算一年还有富裕。去年还能发一半的俸禄,今年就停了。实在是户部没钱,到处都穷的嗷嗷叫。实际上这些官员缺钱花么?多数不缺,少数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只要是个稍微活泛一点的人,在中举那天就已经是个小地主了。这里头的猫腻很多,就不一一细说了。

所以说朱由检刻薄寡恩呢,不发工资,你还得干活,不好好干,还得问罪。英宗之后被惯坏的文人,哪受得了这个?户部有了银子,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补发三个月的俸禄,说起来其实少的可怜,但总比没有好。吕大器就这么聪明,不提皇帝不高兴的事情,为大家争取一点好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实际上内阁大臣们都很好奇,在这些抗税的案例中,山东和辽东占了大头,江南反倒是小头。这尼玛太不科学了,真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就为这个,大家都没干跟朱由检说这个细节。有个数据大家可能不知道,大明税赋有一个统计,三分之一出自两个地方,哪啊?苏松两府。当然这是早年间的计算了,但是也可以看出苏松这两府的重要性了。

问题是在这次商税的征收过程中,苏松两府反弹的很小,都是一些个案。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是商人们的银子多么?当然不是,那是为什么呢?要知道这两个府,不单单是商人多,商人背后的官员也多啊。他们为啥不闹?

原因很简单,被威胁了呗!你闹可以,但是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么回过头来看看这些年江南的变化吧?传统的棉布行业,已经没什么对手了。在工业话的铁蹄面前,被挤兑倒闭的织户,该闹腾的早就闹过了。聪明的早点靠过去,加入到其中,大家一起挣银子。反应慢一点的,只能自认倒霉,改行做点别的。丝绸行业,那就更不要说了,不乖乖的,连海都出不去。著名的“苏钢”产业,现在也没剩下几家了。当初张家的一个生铁铺子,现在是江南最大的铁厂,低廉的价格和海量的产量面前,多少商户都破产兼并了?都是血泪啊!最可怕的还是一个叫大发钱庄的实体,这个实体才是江南工商业幕后的最大的黑手。这些年在全国范围的扩张速度惊人,尤其是在江南,更是到了每个县都有分号的地步。这样的一个结果,可想而知传统的钱铺能有什么生路可走。

钱庄通过放贷获利,针对的对象不是传统的百姓,而是工商业的抵押贷款。可是说大发钱庄咳嗽一下,整个江南工商业都会地震。尤其是丝绸行业,这些年因为行情看涨,多少织户大肆跟进,从钱庄贷款搞扩张的比比皆是。为啥啊?利息低啊!民间借贷三成的利息是少的,大发钱庄只要有合法的抵押,借贷利息一成五是最高的。通过大发钱庄的魔爪,对整个江南工商业的控制程度,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