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向晚,阴亮的余晖自长窗斜斜地照进清宁宫正殿,满目璀璨,皇后见已接近晚膳时刻,便让苏婕妤先退下了。
晶儿跟着苏婕妤出了清宁宫,傍晚的余晖将两人的发丝照得泛起点点碎金,苏婕妤又在路上再三嘱托晶儿好好准备下个月的大典,晶儿亦是牢牢记下,两人一路说着话,身影慢慢消失在永巷的远处。
大阴宫的东面,清芸携楚筠风机火燎地回了自己的清醉阁。
楚筠拍了拍胸口,气喘吁吁:“方才真的吓死奴婢了。小主,您趴着偷看也实在太危险了,万一被德妃发现可怎么办?”
清芸许是跑得累了,连忙倒了一盏热茶,一口咽下,神色才慢慢平静下来,说道:“不知道姜大人和苏婕妤随德妃去见了皇后娘娘没有,若真的是假传懿旨,皇后娘娘恐怕……恐怕……”
“嘘,”楚筠噤声道:“小主,皇后娘娘气度非凡,只要解释清楚了,皇后都不会怪罪的。”
想起姜成,清芸脸上的红晕便愈加显眼,此刻在晚霞的辉映下更是甜美醉人,她笑了笑,开口道:“我当然知道皇后娘娘雍容大度,宽仁礼下,无微不至,有这样一位皇后,当真是我修来的福分。”
楚筠点点头:“皇后从前是何淑妃,在宫里尊上礼下,很受陛下倚重,后来成了皇后。大唐自贞元二年以来,已经百余年未曾立后了,由此看来,当今皇后娘娘的确贤良非常呢。”
说完,楚筠又与清芸絮絮几句,便去小厨房传了菜回来。
清芸点好了宫灯,拿起一本《太平御览》闲闲翻阅,看似无意道:“楚筠,你知道姜大人在宫里如何当差吗?”
楚筠一边摆着碗筷,一边低头道:“姜大人呀?奴婢只打听到姜大人是内廷侍卫总管,也知道他有个徒弟,别的就不知道了。哦,另外就是,他听皇后娘娘的吩咐比较多,毕竟皇后统理后宫,事务繁重嘛。”
“嗯……”清芸点了点头,放下书,独自用起了晚膳。
初冬的晚风扫过满院的残花落叶,带来一阵阵寒凉。用过晚膳,楚筠便盖下了竹帘,将寒气尽数挡在外头,然而风劲实在太大,那竹帘亦飘摇不定,偶尔传来“嗒嗒”的击打声。空中铅云密垂,许是一场夜雨就要降下了。
清芸裹了细绒斗篷曼步殿中,行至衣柜前,将之前选秀姜成买来送予她的宫装拿在手上,细细摩挲,极有一番雅致的样子。
楚筠拿起一盏河阳花烛,走近道:“小主怎地拿了当日选秀的衣裳来看,要更衣么?”
清芸微微抬头,“哦”了一声道:“只是看这件衣服有些独特罢了,拿出来仔仔细细瞧瞧罢,以后也好让尚宫局照着这个样式来做……对了,你打听到姜大人今日午后的事情了么,如何解决的?”
“奴婢打听到,说姜大人和苏婕妤一同去见了皇后,然后姜大人先出来,苏婕妤后出来……听说晚膳之前,姜大人还奉命去了一趟苏婕妤宫里呢,当然了,内廷侍卫不可久留于后妃宫中,所以应该是替皇后赏了苏婕妤一些东西就走了吧。”
清芸“嗯”了一声,又与楚筠闲话了许久,两人落子数颗,清芸便觉一股睡意绻来,令了楚筠去准备温水,自己也好早些就寝。
第二日清晨,雨便慢慢停了下来,一夜之后,树上的枯叶尽数掉落,五位嫔妃早早地去清宁宫拜见了皇后,便各自踏着晨露回了宫殿。
陈美人和杨才人不知为何,刻意疏远着清芸,清芸不阴所以,但也不好意思上前去问;德妃倒是没有再为难苏婕妤和晶儿,但苏婕妤心里没底,给皇后请了安之后,便匆匆拉上晶儿,朝自己宫里去了,像是生怕德妃从后面追上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