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与后世不同,官员大多只有职,偶尔有爵,没有太多虚的什么勋啊、位啊、散官啊。后世一个三品官辞了职,但是其品位还在,再起家起码能直接从四品走起;这年月没职就是没官,等同庶人(除非有爵),即便复起,最好的起点也不过郎官而已。当然啦,入权臣曹操之幕,名义上无朝职,实际上起点更高——是勋就是这么为自家打算的。
可是郗虑不成,他官至卿相,没脸面再去做别人的幕僚,真要辞了官,除非天子特命,或者三府征召,再想爬回原位,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他可绝对舍不得!
所以是勋瞧明白了,虽说众人都说上表辞官,但崔琰、刘琰等人大概是真辞,郗虑却是假的,只为表个态而已,他才不肯去郑玄坟头上枯守三年哪。而自家辞职虽然弄假成真,但也不打算浪费三年的大好青春——这事儿,我还得跟曹操好好说道说道去。
当下一拱手:“如此,勋即往拜曹公,以申诸君之志。”
是勋从郑府里出来,诸葛亮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在门外等他。作为郑玄的徒孙,孔明已经于前两日过来磕过头啦,还以老师是勋的名义致了赙钱,所以今天就不跟进去了。是勋本是跨马而来,但身为朝廷重臣、一方守牧,在许都街道上总是骑马而行,实在有失体面,所以诸葛亮赶紧让人去府上取了马车过来。
是勋乘上马车,匆匆地就奔了司空府。话说自袁绍辞去大将军之位后,众臣皆举曹操代之,可是曹操一连多道辞表,就是不肯答应。谁都不明白曹操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只有是勋暗中摸着了点门儿——曹操大概是想做丞相吧,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就是这么干的呀!
进得府中,登堂入室,曹操正跟堂上等着他呢,身旁还侍立二人,一个是曹昂曹子修,一个是曹政曹安民。是勋上堂,拱手参见,然后就对曹操说:“勋先往郑先生府上致祭,后来拜谒主公,主公勿罪。”
是勋如今是朝臣,不是曹操司空府中的属吏,照道理不应该称呼曹操为“主公”,但他故意在私底下一直这么叫,暗示曹操:咱可是自己人啊。
曹操捻着胡须,微微而笑:“先亡而后存,礼也,吾安能怪罪宏辅?然而……”伸手朝侧面一指:“不礼吾弟,又何故也?”
是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这才大吃一惊:“去疾已返京乎?!”自己竟然又没注意到,敢情堂上还有第四人存在哪!
曹德曹去疾回老家谯县给老爹曹嵩守丧,正好三年,才刚返回许都——他要是早点儿回来,是勋或许就已经听说消息了,未必注意……估计还是注意不到他,这“石头帽小子”无存在感技能一开,估计百万军中亦可闲庭信步也!
第三十一章、曾母投杼
是勋往司空府上拜见曹操,还没提郑门弟子们的状况呢,曹操也不跟他客气,反正身旁并无外人,直截了当地便问:“诸葛亮但言其事,不涉其心——卿何以收胡儿为养子?”
是勋已经检讨过自己这一异想天开的神来之笔了,终究以中国士大夫之尊收外族当养子,他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传统士人未必便能理解。不过曹操是聪明人,不必要掰开揉碎了跟他仔细分析,于是简明扼要地回复道:
“欲并匈奴,先制鲜卑;欲制鲜卑,先收拓拔。胡种未沐王化,不识道德,以汉俗化胡,非一时一日之功也,乃先以胡俗安其心……”说到这儿,顺便抄了还不知道是否已经出生的马谡的名言:“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是以暂从胡俗,收胡为子。”
曹操接连重复了两遍“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微微点头:“宏辅此言,大得兵家之要。然而此事终究有骇物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