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得讯,就开始怀疑阎行跟曹、吕俱有勾结,可是他正与吕布鏖战之中,又不可能失去阎彦明这么一员骁将,左思右想之下,干脆,我把闺女嫁给阎行,收他当我的女婿,试着以恩义相结吧。
阎行身在韩营,亦不敢悖逆韩遂之意,只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门亲事。然而这么一来,曹操又不满意了,觉得阎彦明你有负我的信任,就此彻底与韩遂沆瀣一气。曹操这一火上来,当即便欲下令处死阎行的父母,幸亏是勋好说歹说地给拦住了。
是勋说:“人皆以子为质,安有以父母为质者?则阎氏之诚可知矣。彼处西隅,乡梓是在,不忍弃之,亦知韩遂必背朝廷,则父母恐为所挟,乃东归朝,见托于主公。若即害之,既负所托,又害人孝,岂乃可乎?”
阎行把爹妈送到许下,不是来做人质的,而是恐怕韩遂再叛,到时候挟持双亲,所以特意来托付给主公您啊,您怎么能够负人所托,又害了他的孝心呢?“吾知阎氏必为朝廷之助,不为西隅之贼,此受婚姻,亦不得已耳。”
是勋为什么要帮阎行说话呢?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在原本历史上,阎彦明最终还是归了曹的——虽然其后事迹不显,下场不清。而且就算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也并没有杀害他的爹妈嘛,怎能因为我小蝴蝶翅膀的煽动,就搞死了两位无辜老人,还可能把阎行彻底给逼到韩遂一边儿去呢?
可是虽说被是勋给劝住了,曹操心里终究留下了一个疙瘩,所以这回听说又是阎行奉韩遂之命来见自己,不由得这火就蹿起来啦,冷笑道:“是儿尚何面目敢来见孤?!”他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不过最终还是召见了阎行,冷面相对,问他:“遂愿入朝乎?”想当年韩遂被吕布逼急了,遣质许都,随即吕布再攻,韩遂就派人过来喊冤叫苦,曹操说啦,干脆你放弃金城,入朝来觐,则我必可保你身家性命。可惜韩遂只想让曹操喝止吕布,甚至派兵增援,本身并没有放弃多年基业的想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曹操再度问起,阎行答道:“韩将军若肯入朝,昔天子在长安,即住矣,何待今日?”韩遂是中平元年年底被乱军挟持,就此走上了造反的不归路的。到了初平三年,董卓被杀,旋即李傕、郭汜控制了朝政,乃招安韩遂、马腾,令二人率部入朝,封拜为镇西将军和征西将军。马腾就此留屯郿县,后因谋袭长安失败,才逃归凉州,韩遂可是一得了官就闪人回老家去啦。
所以阎行说了,韩将军若肯放弃旧业,入朝为官,初平三年他就可以留下不走了,何必等到今天呢?言下之意,韩遂是不肯裸身前来,寄人篱下的。
曹操撇一撇嘴:“此一时,彼一时也。马寿成尚肯入觐,韩文约何独不来?”韩遂不肯屈身李倔、郭汜之下,那很正常啊,可是如今由我当朝执政,他难道还瞧不起我吗?你看马腾当日亦反李、郭,后来不也到许都来就任卫尉,屈身事我了么?
阎行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则马将军安在?”曹操大怒,一拍桌案:“彼自坐其子反,此国家法纪,岂孤之过欤?!”马超造反,所以马腾受牵连掉了脑袋,难道我是记念旧恨才宰了他的吗?
阎行连连摆手:“行非责魏公也,然所谓‘兔死狐悲’,韩将军之不入,明矣。”有马腾的下场在眼前摆着,你说韩遂还怎么敢来?
曹操恨急反笑,乃问道:“困守金城,得无不死乎?”他以为不肯入朝,就能踏实活下去吗?阎行摇摇头:“金城若可守,韩将军安得使行来觐魏公?今吕将军逼之于外,诸羌种乱之于内,恐亡无日矣。”
曹操说既然如此——“汝欲殉其死乎?”你打算为韩遂殉葬吗?阎行苦笑道:“虽迫为姻,夫妻尚属和睦,行非刚强人,实不忍见其死耳。”曹操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若吕布得文约,乃肯纵之耶?叛逆之罪,三族皆诛,汝妻亦不可免。然汝若肯降,国法女嫁从夫,期可得活矣。”
要是等吕布攻破了金城,你们翁婿、夫妻,一个都活不了。但是根据汉律,所谓叛逆诛三族就是诛杀父族、母族、妻族,而不及于已出嫁之女,你要是肯降顺朝廷,你老婆因为你的关系还可能活得下来啊。
阎行俯首道:“行正因此,乃请使谒魏公。然行可降魏公,不可降吕将军也。”我是真不愿意为韩遂殉葬,问题妻子、部属都还在金城,要投降就只能当面向吕布投降,那也是我所不愿意的——言下之意,希望魏公您给我指一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