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这个王朝才有可能延续数代乃至十数代,如汉、唐一般辉耀历史,而非东晋、南宋那般苟且孱弱,或者西晋、十六国那般倏兴倏灭吧。但使中国稳定、强大,“五胡乱华”的悲剧就绝不会发生!
可是曹髦要是就这德性,谁知道政局会朝向什么方向发展呢?看起来,我暂时还不能抽身而去啊。
翌日起身,即与曹仁交接兵权,然后统率部曲,经子午道直抵长安,再从长安折向洛阳——等到得洛阳郊外,已经是延康七年的正月下旬啦——哦不,途中便已得知,新帝曹髦在正旦日改元,因河南尹裴潜所奏,诏定土德,乃更年号为“黄初”。
其实王朝德性这种玩意儿,曹操初受汉禅的时候就有人提起过,说本朝应为土德,以继汉火,还举出“当涂高”和某处黄龙现等诸多例子来证明。但是遭到了是勋的反对,是勋说:“五行之论,周礼不载,圣人不言,唯邹衍妄撰耳,董子(董仲舒)所言三统,亦与五行无涉。后刘歆为王莽造势,乃云相生,光武因之,谬种流传……”
说白了,这什么五行啊、五德啊,都不是儒家正统说法——刘歆那种混蛋的话你也信?
“秦初命水德,汉高因之,张苍证之,抵刘歆乃云火德。则汉德为水?为火?若云为火,前汉尚黑,垂二百年;若云为水,后汉尚赤,亦二百年矣。若有错讹,于国无扰,社稷不堕,则德性何所益耶?”前汉说自己是水德,后汉说自己是火德,总有一个错的吧?可是就算错了,也没见上天震怒,国家崩坏啊,那么咱还搞这一套有什么意义呢?
曹操本人也不怎么迷信,便即听从是勋所言,暂寝此议。可是到了曹髦上台,终究小孩子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又不大清楚前事,听得裴潜一奏,貌似有理,当即就信了,于是始明土德。
此事暂且不表,且说是勋行至洛阳郊外,距离尚有十余里地,天色尚早,却特意停了下来,入寄驿舍。道理倒是也说得通,这要是万一路上堵车(?),就差一步没能进城,城门关了,到时候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啊。还是等明天天亮再走吧。
可是他却不睡,倚在寝室榻上,只是呆呆地出神。直至亥时,门外忽报:“启禀主公,城中来人矣……”
第五章、小人挑唆
是家在洛阳城外自有别业,管氏父女居焉,是复在结婚前,也基本上住在姥爷和亲娘身边。可是一来别业在城东,而是勋自西来,二则受召而返,依礼在拜谒天子之前不当先归家门,所以他才暂居驿舍。
然后等到半夜,果不出其所料,城里来人了,穿着黑衣,裹着兜帽,直到进了屋子,把门掩上,这才摘下帽子,露出真面目来。是勋匆忙从榻上跳下来,拉着来人的手:“元则,吾待卿久矣。”
原来此人非他,正乃是勋的心腹门客桓范桓元则是也。桓范见了是勋便即跪拜,口称:“主公西行,嘱范善辅公子。然先帝驾崩,关中密布关卡,不使消息传至蜀中,范因未能及时通报主公,死罪。”
是勋赶紧伸双手把桓范给搀扶起来,说:“此亦无可奈何事,吾不罪卿。”拉着桓范到榻上对面坐下,低声问道:“天子云先帝遗诏,使邢子昂责我,褫太尉衔,卿知之乎?”
桓范说我一开始不知道,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前些天消息终于透出来啦,如今是洛中洛外,咸所知闻——“群臣因以责王中书,中书乃云先帝遗诏,不敢封驳;再谏天子。而太学生亦联名为主公喊冤矣……”
照道理说新帝登基,就该大赦天下,复赏群臣,以收买人心,粉饰太平也,结果曹髦你倒好,上来第一条旨意,便是责备有功无过的是勋,还褫夺他太尉之衔。不管是纯出公心,认为这么做对国家社稷不利,还是暗含私意,就怕皇帝以此开头,将来再收拾到自己头上来,群臣都不可能缄口不言哪。所以贬谪是勋的消息一泄露出去,立刻举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