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烟稀少,被群山环抱,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可能是自小生活在乡下,从记事起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柔韧度超强。不止能跑能跳,甚至在山上走几个小时的路,也不会觉得疲惫。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来的这趟是《狼的孩子o和雪》、《萤o之森》之类的妖怪片场——转世重生这种事都出现了,不见一见日本特产妖怪还是怪可惜的吧?
可惜被我翻来覆去逛遍了的大山既没有狼男也没有幽灵公主,连个凶猛的棕熊都没有。
倒是领居家寄养的夏目贵志,每提起大山都会露出惊吓的神情,说那里住着很多可怕的幽灵和大妖怪。我听得兴致勃勃,强行带他去山里探险。结果那回我俩探了个寂寞不说,反而因为拐带邻居小孩上山,被老妈臭骂。
“上次去的时候,它们都还在那里……”
夏目百思不得其解。“好像和茉莉姐姐在一起,就很难见到妖怪。”
“看不到也不代表不存在的。”
“……哎?茉莉姐姐是相信我的话吗?”
温温柔柔的小男孩一脸惊喜,我点了点头。“我相信哦。”拥有神谷o史声线的小孩肯定不会骗人的。
连邻居家的孩子都自带了阴阳眼外挂,堂堂穿越人士如我却没有这种东西。纠结了一秒,我也就抛之脑后了。
见不着妖怪也无所谓。我的好奇心没那么旺盛,并不是非要去瞧个稀罕。
之后我又带着夏目去了山里,摸鱼爬树采蘑菇,每次逛地图都有新体验。枯坐在家里只会提醒我没有wifi,还是山里好玩得多。
去的次数多了,夏目时不时会指着空气说“那里藏着妖怪在偷看我们”。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也能感觉到山林里的不同。
不过,这也仅是模糊的感觉罢了。
至于妖怪的庐山真面目,一直存在于夏目的描述里。所以这种玄玄乎乎的事情,我自然没和爸妈提起过。
这对新手夫妇之前没带过孩子,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将我直接散养。他们随我跑进跑出,只当自家孩子有冒险精神,喜欢做乡下同龄人里的大姐头。
“茉莉可真是活泼爱动啊。”周围的大人都是这样评价。
在他人看来,田中家的孩子独立又胆大,完全不似别的同龄女孩,喜欢玩洋娃娃过家家。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伪装的未成年,真实的我渴望真正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属于【田中茉莉】的人生转折点,还是得从升入小学说起。
第一年,做班主任的老爸鼓励我加入学校的田径社团。那一年的校运会上,我以八秒跑完百米赛道,登上当地报纸头条。
第二年,放弃在社团活动上碾压小学生,被老爸带入他朋友的道场,学习剑道。先是衣装,再是姿势,气合。第一次学到从未接触过的新知识,我学得磕磕碰碰不亦乐乎。被老妈碎碎念说这不淑女,还不如跟着她学插花或者茶道。
第三年,得知夏目被另一家亲戚收养。失去了探险小伙伴后,我的兴趣渐渐转移,消磨在和道场前辈的对(吊)练(打)上。老爸把他的竹刀转赠给我,还承诺得了优胜的话会另送珍藏版打刀。
第四年,学校道场回家三点一线,为了奖品努力练习。同年,身体一向健康的老爸因不明原因身体不适,开始频频住院。
第五年,老爸的病情逐渐加重。
在年末的时候,我得了道场小组赛的优胜,却没有等到老爸兑现他的承诺——因为我在那个冬天永远失去了他。
我的美好童年,也在那一刻彻底停下。
……
伤心欲绝的老妈心脏病发,不得不入院治疗。时间一长,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沉重的现实: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咱家确实因为接二连三的患者入院,账户上快没钱了。
一文钱不仅难倒英雄汉,还要逼死还没成年无法打工的穿越者。在没有别的劳动力情况下,我只能试图去联系妈妈的亲人、也就是血缘上的外公外婆。可惜打过去的电话不是忙音就是关机,一次都没有接通。
“会不会是他们换了号码,结果忘记通知了?”
告诉老妈这件事后,那双绿眼睛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我有些难过。“我再打一次试试看……”
“不用了,茉莉。”美人老妈躺在病床上平静地说。“他们绝对是当我死了吧。”
“怎么会……”
“我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他们自然不会高兴。”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这就是禅院家的作风啊。”
“……”禅院家的作风,又是什么作风?
我不理解的是,会有怎样的父母,会把嫁出去的女儿当做死人呢?
一直以来,我迷迷糊糊能察觉到,在母亲和父亲搬到宫城乡下后,就断了与亲人的联系,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在那一天我在医院照顾老妈,等回家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才回过味:其实是母亲拒绝成为联姻的道具、选择嫁给老爸,让她的双亲失望,干脆不再认她。
明明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