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惜那个名叫捆仙索的绳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越挣扎绑得越紧,到后来我几乎只能小口喘气,直挺挺地倒在水泥地上。

人生惨淡也不过如此,我瞪着黑暗心有戚戚。可能前十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神明大人看不过去,从这一天突然转下,让我苦熬一番享受主角特有的待遇。

禁闭室外看守的人还在嘴碎,翻来覆去说着禅院家的新鲜事。无非就是“新来的茉莉小姐惹怒家主大人了”“据说还把直哉少爷打了一顿,少爷太可怜了”“乡下人真可怕”“家主大人愿意接济分家实在太菩萨心肠了”云云。

喂,你们菩萨心肠的禅院家主把我捆得跟惠灵顿牛排一样动弹不得,到底是谁更可怕啊?

想到惠灵顿牛排,我的肚子条件反射的咕咕作响。烧灼着胃部的饿意逐渐涌上,迫使我猛地直起身体,在黑暗中朝着声源撞去。

——然后重重撞在铁门上。

门外的交流声一顿,很快就有人矜持道。“有什么事吗,茉莉小姐?”

我已经忘记不吃饭的减肥宏愿了,十分渴望地问。“到饭点了吗?”

“……到了。”

“午饭还是晚饭,吃的是什么?”

门外的看守人愣了两秒才道。“少爷小姐们的晚餐是鳗鱼定食,点心是牛奶布丁。”

“麻烦给我一份鳗鱼饭!没有鳗鱼有饭也行!或者布丁!”

“十分抱歉,茉莉小姐。”那人残忍地打碎我的干饭幻想。“直哉少爷提过,等明天小姐的禁闭结束,再用餐也不迟。”

杀千刀的禅院直哉!先前怎么没多抽两下!我真实怒了,身体撞门撞得哐哐响。“我要是想喝水怎么办?想上厕所怎么办!耳朵伤口发炎破伤风了怎么办?我死了你负责?!”

“啊这……”

“我要死了!呜哇哇直哉少爷留的伤口好痛我要死了啊!!”

我索性大喊大叫。反正什么都看不见,饿都快饿死了,脸皮不要算了。看守人显然没经历过这阵仗,慌不择路地匆匆跑走,大概是不想担责。我一直干嚎到他再次折返,只是有点奇怪……怎么看守人旁边那个轻飘飘的脚步声有点耳熟?

我不由停下来。

“是你在那里吗,禅院直哉?”

“……”

门外的心跳快了两拍。是我说中了呢,果然是那个小混蛋。

“想用这种方式让人低头,真是大错特错。”我表明立场。“我是不会屈服的。”

“……”那家伙在吸气吐气,可惜心跳快了四拍。

“我还要告诉你,那什么……”我努力想着修饰过后的文明用语,最后还是没忍住。

“fckyou。”

“你!!”

我爽了,某人怒了。他狠狠地踹在门上,留下悠远流长的一声重响。

直哉少爷轻飘飘地来,怒气冲冲地走。我幸灾乐祸,然后就听到看守人抖着嗓子招呼别人,把禅院茉莉的嘴堵上。

堵吧,那个小少爷是禅院家的主宰者之一,他想做什么都好。

反正我都会找到反击的一刻的,就像先前那样,既然能拔出竹刀挥过去,我还能挥出第二刀。

我的心还没有死掉,还没有决定在这个烂泥潭的禅院里沉沦下去,我总会有机会逃掉。

……

饿过头后的我心如止水,可以说格外听话的任由摆布。那些被称作“躯居留队”的侍从步入禁闭室,他们动作很快,不止将捆仙索重新固定,还将一团麻绳塞进我的嘴里,改成面向铁门的方向跪好。

我敢打赌某个赌气跑掉的小少爷在不远处看着。因为在侍从们离开后,我又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站在从铁门外的栏杆上,远远朝着禁闭室内观望。

不得不说禅院直哉年纪虽小,却有当变态的潜质。哪怕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也要亲眼看到我遥遥相对下跪的模样。

我想起禅院直毘人关我禁闭时的那些罪名: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无视尊长,不守礼教。

这些罪名跟顶大帽子似的非要扣上来,我认了,谁让我初来乍到,实在对禅院家提不起恭敬之心;可同样的罪名,也能按到禅院直哉的头上。

对年纪长两岁的我口出恶言,冒犯我的双亲……然而小少爷屁事没有还到处晃荡,无非就是这个家族的裁判擅长吹黑哨。

说真的,禅院直毘人拉偏架拉得明目张胆,瞎子都能看出来,我找不到地方再另外升堂。

最痛苦的是,恐怕未来几年,只要我还在禅院家待着,就得忍受这样就很离谱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