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宣布退朝,怒气冲冲的寿和帝更是早就甩袖子离开。
大臣们本也该离去,此时却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步子缓慢,看着都有要离开的意思,却没有谁真正离去的。
而人群注目的中心,有一人着玄色朝服,上面纹路暗红,昭示着其主人的身份尊贵,又似大殿正中那猩红的血色,狰狞骇人。
毫无疑问,刚刚在大殿上发生的种种,绝对可以被列为近十年来早朝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次。
——毕竟谁能想到,这位年轻丞相会直接在早朝上扯出十多年前那桩葛州案,直指现任大司农向长平和二皇子不说,甚而连各项证据都已齐备?
当年高以过府上的奶娘、他秘密藏起的账本、伪造了和步家来往信件的老书生,一样一样连环而出,直直将人逼得无法反驳,硬是让起初还在大喊冤枉的向长平直接便认了罪。
不过在场众人都是人精,谁都能猜到,向长平之所以这么干脆的认罪,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背后那位罢了。
但饶是如此,寿和帝仍旧是大怒,不顾这是早朝,直接下令先打了那向长平五十大板,又命令廷尉钱锋薄前去向家彻查。
又遑论在这之前还有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聂左平又站出来,将前些日子的重阳节庙会线索也扯向了二皇子。
诚然这件事最后因为燕冢直接将葛州案抛出来而暂时压下,但毫无疑问,今日过后,明宇在朝堂上的威望和竞争力将会陡然下降——甚而彻底失去。
而明宇自己也深知这点。
此时他也站在人群中没有挪动脚步。
他本该离去的,先前明寒漠离去时那斥责不满的眼神已经够让他心凉的了,但偏偏看见立于人群焦点的燕冢时,还是没能忍住,几步走上前去,声音阴沉不再加以掩饰:“本皇子倒是没想到,丞相大人有如此心机。”
燕冢声音冷淡:“较之二皇子,自愧不如。”
明宇:“你!”
他怒火中烧,几乎是咬着牙笑出来的:“燕冢!此次是我技不如人,但以后日子可还长着,风水轮流转,本皇子拭目以待!”
他是知道当年那案子明寒漠的手笔的,现下燕冢锋芒俱露只为替步家翻案,明寒漠不可能不加以忌惮!
“二皇弟。”却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大皇子明敬,他也是一身玄色的朝服,看向明宇是目光却透着浓郁的嘲讽:“向大人能有胆量做下这等恶事,想来二皇弟也是功不可没。”
明宇面色阴沉:“这又关大皇兄什么事?”
明敬丝毫不在意明宇的语气,全当作是失意人的无能狂怒:“那倒确实,毕竟谁愿意与那等罪人沾上关系呢?”
他语气嘲弄:“说来先前大殿上那几幕,可真是让皇兄感到印象深刻至极。”
明宇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气得拂袖便走:“父皇先前找我有些事,便先走了。”
燕冢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
明敬倒是笑笑:“那便祝皇弟好运气了。”
而又目睹了这一场事后对峙的大臣们也才熙熙攘攘离去。
明敬朝燕冢笑道:“今日之事,本皇子倒真是要感谢燕大人了。”
他面上含笑,整个人都是如沐春风的得意——倒也难怪,毕竟今日这一出后,明宇的势力必然会最大程度缩水,三皇子明应相较起来又完全没有竞争力,可以说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明敬,只要再进一步,这皇位继承人怕就是他板上钉钉了。
燕冢却仍是不假辞色:“大皇子多想了。”
他一旋身也便要离去:“早朝已散,臣先走了。”
几乎和上次一样,根本不买明敬的帐。
明敬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最终还是将不快压在心底。
而大皇子派系的官员们也围拢过来,脸上尽皆是兴奋:“殿下,这次二皇子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咱们可一定要抓住机会了!”
明敬面上恢复往日高傲,眼底尽是志在必得的神色:“说的极是,这次本皇子定要让明宇永远都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