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是大寿书写常用的字体,她辨认半天也只看出“慈母步岁岚”五个字,不过加上灵位前还有未烧尽的纸钱等物,也不难明白过来。
她问:“你在祭拜你母亲?”
燕冢一顿,而后还是点头,道:“母亲活着时便坚信步家没有任何罪,如今舅舅得以翻案,自然是要告诉她老人家一声的。”
明皎打量这四处,有些犹豫。
燕冢却已看出她迷惑,主动道:“在想为什么不是正经的灵堂?”
他嘴角嘲讽勾起:“当年燕开诚主审葛州案,最后宣判步家罪过时更是寿和帝亲自宣布,整个大寿上下谁敢与步家再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纵然母亲早就出嫁,可说到底,还是脱不开那个姓氏。”
明皎不由错愕:“所以你爹……”
“他事事皆以他那君主为先,又怎会为一个死人徒惹龙椅上那位不快?”
“当年堂堂无私的燕廷尉,至多也不过悄悄藏了一尊空白牌位而已,连拿出来署名都不敢。”
明皎当即看向那灵位:“是这……”
燕冢却道:“他死后我便将那尊牌位砸了。”
“因为他不配。”
那一瞬明皎的喉咙也紧了起来。
燕冢垂眸,伸手想去触那牌位,最终却收回。
他嘴角微微勾起:“其实我也是个罪人。”
燕开诚不敢将灵位公然摆出供奉,他这个做儿子的不也没有正正经经将步岁岚的灵位放入祠堂吗?
说到底,他们毕竟还是父子,连血脉里都流淌着相同的罪孽。
明皎忍不住打断他:“不是的!”
她紧紧盯着燕冢:“你绝对不是什么罪人!”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这一刻她也奇迹般地明白燕冢的意思:“你和你爹不一样的!”
她有心想要举例论证一波,但话到嘴边又发觉以自己的文化水平着实有点无能为力。
于是女孩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反正你比你爹好多了!”
——其实也是没什么力度的话,但燕冢听了莫名就想笑。
“真的!”明皎瞪大了眼,“难道你还信不过本公主的眼光吗?!”
燕冢终于没憋住,从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的笑声。
他问:“怎么个好法?”
明皎想了想:“你长得比你爹好看!”
燕冢又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
明皎已经席地坐下来,颇有两分自来熟地揭了些纸钱,往火盆里扔。
腾腾上升的烟雾中,她声音絮絮叨叨地响起,仿佛在跟人聊天唠家常一样:“伯母您说是吧?”
片刻后明皎转头,目光炯炯看向燕冢:“我刚刚听见伯母说对啦!”
不待燕冢说什么,她又恍然似地惊呼一声:“对了我还没跟伯母介绍自己呢。”
“伯母您好呀,我叫明皎,”她絮絮叨叨道,“虽然咱们没有见过,但我从燕冢这里听到过您好多次啦。”
“我和您说哦,燕冢真的超级超级厉害的!他现在可是大寿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还为步家洗清了冤屈!”
“您放心吧,他已经长成了您最期待的、最出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