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识字这等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对他来说却反成了天大的难题。
从藏龙镇出发一直到此处,途经大小数十个村镇,度过将近两百个日夜,几乎一无所获。
稍显复杂的文字无论如何都难以装进他的脑中,唯有那些笔画极少,结构简单的文字才能勉强记上几个,但也是隔夜就忘。
时间一久,石山难免开始怀疑墨寒生莫非是个罕见的智……
只是从他日常的表现来看,一点也不像是个痴愚之人。
石山思索了很长时间,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棘手了。
石山出声打断了正在拼命识字的墨寒生。
“神思先天残缺?”墨寒生眼神微凛,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
“目前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石山随手将一小节干柴丢入火中,“神思是人体中最为神秘的东西,千万年来无数修士都从未停止过研究神思,试图窥破其中蕴含的奥秘。可惜,不知是人力太过渺小还是神思构成的条件太过复杂,至今没有听说过有谁能在此道上有所建树。”
“依目前的一些粗浅研究来看,人的绝大部分认知能力都与神思中某一个关键位置相对应。你识字失败的缘由恐怕就是神思中与文字对应的部分缺失了。当然,天地之大,万物奇诡,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世间存在着其他比神思之谜更为难解的神秘难题。”
“修仙一定要识字吗?”墨寒生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石山望着他,严肃道:“修仙一路漫长无止境,不仅要修习纷繁复杂的各类法术,还要学会辨认和搜集浩如星海的典籍中记载的无数灵植丹药,铸材法宝以及百万妖兽等等,其中的艰辛和繁琐常人根本难以想象。更何况,由于派别,种族和地域的不同,世间的不同文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连基本的识字都做不到的修士是不可能在修仙路上走得长远的。”
墨寒生追问道:“但我现在学的内功心法和那八招基础刀法不就是由你口述的吗?”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没有人能永远跟在你身边随时指点。”石山翻了个白眼,道,“况且每个修士都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功法秘术,天材地宝以及一些来历不明的赃物都无法轻易示人。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因为外人始终是外人,不可轻信。”
林中突然变得有些寂静,只听得到柴枝在火焰中噼啪作响的声音。
“我信得过你。”过了许久,墨寒生盯着火焰,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火光在瞳孔中煜煜生辉。
石山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道:“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论是江湖,庙堂还是修士的世界都充满了尔虞我诈,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人是绝对可信的。”
“既然是神思出了问题,继续苛求自己也无济于事,等寻到落日山再作打算吧。”不等墨寒生开口,石山快步跑开找了一处阴凉所在,铺上柔软的绸缎躺了上去,“今晚就早点休息吧,明日再加快脚程。”
月牙弯弯,树影摇曳,墨寒生取来溪水浇息了篝火。
晚风习习,吹散了夏夜的一丝燥热,墨寒生蹲坐在树墩上遥望月光。
“多谢你。”
“若不是遇见了你,只怕我至今仍被困在宁府与人为奴,生死不由己定。”
“你让我看到了外面的风光,让我知道了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曾说过,我的出现让你看到了希望。反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以,我愿意一直信任你。”
没有回应,柔软的绸缎上发出轻微的鼾声,耗子肚皮上的白色绒毛随着呼吸时起时伏。
少年微微一笑,对着夜风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