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收回“胡萝卜”,捏了个兰花指,娇滴滴地道:“我明白了,你莫非是来我家应工的。”
叶小天这时也看出这人不是鬼,而是一个男人,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化着浓妆,比女人还过份。叶小天本想爬起来走人,一听“应工”二字,已经碰了一天壁的叶小天登时两眼一亮,脱口问道:“这位大姐……大哥……掌柜的,你们这儿招工吗?”
那人拿灯笼把叶小天上上下下又照了一遍,喜上眉梢:“嗯!瞧你眉目还算清秀,尤其一张小嘴,长得更招人疼,瞧着是不错啦。只是不知你还会些什么本事呢?”
叶小天碰了一天的壁,早就没了早晨刚出土地庙时的傲气,一听这话登时心虚,忙小心问道:“却不知掌柜的你这里做些什么营生,需要些什么本事,我可分辨不出布匹的成色和产地,也不会说苗话彝话本地土话,至于百十来斤的石锁……那也是舞不动的……”
那人捏着兰花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只刚下水的母鸭子似的:“哟,看不出,你这张小嘴儿还挺逗的,会说俏皮话,成!这就成了五分了,你会唱曲儿吗?”
叶小天在京城时好歹也算一票友,一听唱曲儿,登时精神大振,忙不迭点头道:“会!会会会!小子唱曲儿还正经挺好听呢。”
那人笑嘻嘻地道:“那就成了,你跟我来吧。”
叶小天爬起来,喜出望外地跟在这人后边,眼看他胯骨轴子左晃右晃跟要散架似的,把个肥臀颠得七上八下,连忙移开目光,开口问道:“掌柜的,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啊?”
那人将媲美福娃儿的熊掌在空中轻飘飘地扇了两下,娇笑道:“什么掌柜不掌柜的,听着生份,我姓张,外边人都叫我张大哥。不过咱们这院子里头都是自家兄弟,只唤我的艺名儿——风铃儿。”
“阿嚏!”
叶小天被他身上刺鼻的香味儿熏的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想:“艺名儿?难怪他这么一副模样,原来这是一家戏园子。”
一俟知道人家是戏园子,叶小天不禁担起了心事。他自忖曲儿唱的还是不错的,不过票友就是票友,跟人家那些以唱戏为生的优伶,他怎比得了?叶小天张嘴欲说,忽又咽了下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他可不愿意再失去这个机会。
叶小天看着面前那只摇来晃去硕大无朋的“风铃儿”,心道:“他也未必就是让我唱戏,大概是让我搬搬道具,打个鼓敲个钹什么的,需要的时候再上台跑跑龙套,嗯……一定是这样!”
※※※
叶小天跟着风铃儿从门前消失不久,那虚掩的大门便“咣啷”一声被人推开了,两个佩刀的苗人大汉闯进门来,往左右一站,气势汹汹。随即便有一个周身上下银光闪闪的苗女迈步进来。
这苗女若仔细看,其实是蛮俏丽的一个丫头,只是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冲淡了她的妩媚。她背着双手,往门前一站,凤目一扫,不怒自威:“他真的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