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一个身材颀长的丫环答应一声,刚刚步入内室,张江陵忽然按住肚子,闷哼了一声。那丫环惊道:“老爷,你怎么了?”
张江陵慢慢吁了口气,道:“无妨,老夫只是微觉腹……”
他刚说到这里,腹中忽如刀割一般痛楚起来,痛得他一声大叫,登时蜷在榻上,整个人佝偻的虾子一般,这一剧烈挣扎,月白色的轻软宽袍下顿时一片殷红,也不知是哪里竟有鲜血汩汩而出。
那丫环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逃了出去,高声叫道:“快唤郎中来,老爷不好啦,老爷不好啦,快唤郎中来……”
第44章 听妻入狱
叶小天入狱,偏又罪名不明,立即在葫县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先是罗巡检、顾教谕等人过来探问消息,他们毕竟是官场中人,虽替叶小天打抱不平,但是听说批捕令系出于南京刑部,且此事关系到京里一位大人物,虽然心中愤愤,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怏怏告辞。
但随后赶来的洪员外和葫县一众士绅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县里要做点儿什么,离不开他们这些人的支持,尤其像洪员外这样的大善人,三不五时就会捐一笔钱,对财政困难的葫县来说,这样的财神爷是他们不敢得罪的。
然而此事哪是花知县能做得了主的,他也正郁闷着呢,便把这些人推到徐县丞那儿,正得意洋洋的徐伯夷顿时也被弄了个焦头烂额。对这些人,他不好说重话,又无法再推到别人那儿去,只能好言好语地安抚,说些朝廷一定会查明真相,不冤枉一个好官,也不枉纵一个恶人的屁话。
他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恶语相向得罪了这些人,他们抬腿就走,以后征收钱粮他们不配合,县里缺钱他们不捐款。那么,钱粮征不上来,政绩就无从说起,他们不捐钱,县衙里上下人等都会怪罪到他的头上,他还如何为官。
徐伯夷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打发走了,罗大亨和高涯、李伯皓又带着大批的驿夫跑到县衙门前来请愿了,这一回连王主簿也无法置身事外了,花知县带着徐县丞、王主簿亲自赶到衙前接见,好说歹说刚把这三位爷送走,高家寨和李家寨寨主又赶到了葫县县城。
这两位大爷是葫县最大的两个部落首领,他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决定葫县安定于否,花知县哪敢怠慢,正好王主簿和徐县丞也在,一个也别跑,花知县拉住他们两人,又硬着头皮接待高李两位寨主去了。
此时,已是暮色苍茫。
葫县大牢,最西边近城墙处,有一条狭窄的只容一辆小车通过的道路。这条小路正通向葫县大牢的西院墙内厨房位置,再往前就是死胡同了,因此并无人行走,小道上满是蒿草,再加上高大的城墙遮挡,阴暗潮湿。
蒿草丛中,有两道明显的车辄,大牢里的垃圾、泔水桶等物,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因为年代久远了些,除了每日运送垃圾的车子,甚至没人记得这里还有条路。
此时,高小六儿挎着刀,正站在那角门儿外,眼巴巴地望着黑漆漆的胡同外面,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攥着荷包儿,满脸哭相。此时的高小六儿腹胀如鼓,好象怀胎八月的妇人。
高小六儿自从得了太阳妹妹送他的那只荷包儿,就发觉身体有了些异样,他一天下来要跑八九趟茅厕,泻得脚软,可是肚子却迅速地胀鼓起来,简直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