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文远听他这么一说,半信半疑地接过账簿,认真看了起来。这是南老先生从原始账簿上誊录下来的,里边全是常氏车马行的账簿资料。
赵文远捧着账簿,在加了题注的地方瞪大眼睛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抬起头来,不屑地对叶小天道:“叶大人,你别是脑子糊涂了吧?这是万历八年六月的账本!那时赵某还没到葫县上任呢!和赵某能有什么关系?”
叶小天轻轻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道:“没错!你继续往下看,就是因为跟你没有关系!我才说和你有莫大的关系。你不觉得,你‘有一份子’的常氏车马氏,大桩的生意和你居然完全没有关系,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么!”
赵文远瞿然一惊,他被叶小天点醒了,急忙低下头,继续翻看那本账簿,连续翻了几页,赵文远就按捺不住了,径直翻到账簿的最后面,看着近期的货物运输记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赵文远狠狠地一拳捶在桌子上,脸色一片铁青。他忽然明白了,常氏车马行一直就在干贩私贩禁的勾当,齐木在的时候是这样,齐木死后常自在独撑门户时也是这样,投到他门下之后还是这样,问题是……他对此并不知情,也未从中获得任何利益。
齐木死后,树倒猢狲散,齐氏门下成了一团散沙,可这车马行却始终屹立未倒,如今看来其根源就是因为这家车马行所掌握的贩私贩禁渠道了。常自在是他软硬兼施才降服的,现在看来,常自在真是被他降服的吗?
他不遗余力地栽培常自在,本以为是他掌控着常氏车马行的死活,可谁知道他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傻瓜,常氏车马行根本就是顺水推舟,利用他做廉价的庇护伞。
叶小天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同情地道:“信任是一把刀,你把它交给了别人,别人就有两个选择,捅你一刀或者为你拔刀!很不幸,常自在的选择是……捅你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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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捕快们突然冲到常氏车马行,带走了常自在和几个大管事,把车马行折腾的人心惶惶,整夜不得安眠。次日一早,伙计们陆续赶来上工,听说东家出了事,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候,却有两个人悄悄潜到了后院,打开角门儿,沿着后边的山道离开了。这两个人,一个叫孙瑞,一个叫石瑾,是常自在的随从,虽然限于个人能力,他们在车马行里没担任什么职务,却是常自在的心腹。
昨夜捕快突然闯到车马行来,常自在心中有鬼,当然很是担心。但是拒捕的想法只在他心中一闪就消失了,如果他想拒捕,有多少人肯跟他一起干可不好说,再者,他自问也没有把柄落在官府手中啊。
于是,常自在决定“束手就缚”,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对孙瑞和石瑾做了一番交待:他们私贩的货物藏在一个极隐秘的所在,但是知道这批私货存在的人可不在少数。
一路运输过来,那些车夫和护送的武士知道,把私货藏起来时,搬运货物的力夫知道,虽然这些人是追随他多年的人,大多忠心可靠,可是如今他进了大牢,天知道这些人里边会不会有反水的。
再者,官府竟悍然动手,手里能没有证据?常自在甚至疑心那批货已经被官府掌握了。所以他吩咐两个心腹,叫他们找机会去探查一下那批货物是否安全,如果货物完好,尚未被人发现,便转移到左近埋起来,实在不行一把火焚了也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时常氏车马行乱作一团,有的伙计担心车马行会就此倒闭,他们会失业,有的伙计则担心东主被抓,他们尚未领到的工钱会打了水漂,乱哄哄的吵作一团,两人趁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