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拉咬着下嘴唇抬着头望向他,迟疑着将用力握紧的手松开了,往兰德尔的身后一缩。
布鲁德海文靠海岸,曾经是全美最大的捕鲸业中心,但随着鲸油的需求逐渐下降,如今的布鲁德海文已经变成了一个赌场遍地的犯罪之城。白天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八个里有五个晚上不是混迹赌场就是在赌场打工的。
住在兰德尔他们隔壁的那位乔伊斯女士就是附近一家赌场里的荷官,兰德尔下课回来时偶尔会碰见正要去上班的对方。
兰德尔先在自己房间的门后面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走廊很安静,没有人开门也没人经过,兰德尔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
“乔伊斯小姐!你在吗?”兰德尔在隔壁的门前按了几下门铃,这栋公寓的隔音效果也就那样,他等了一分多钟房间里面依然没什么动静。
乔伊斯的工作昼伏夜出,所以白天的大多数时间她都会呆在家里,有时候兰德尔赶不回来给露拉做饭吃,还会拜托对方照顾一下露拉,按理说今天凌晨乔伊斯回家之后就不会再出去,现在房间里应该是有人的——除非那个枪响……
“我试试看她的手机能不能拨通。”
兰德尔对从门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露拉说,“你去找一下公寓管理员婆婆,问她能不能把门打开。”
拉丁裔的黄皮肤女孩点了点头,趿着拖鞋跑下楼去了。
在电话拨出去前,兰德尔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当他站在那扇门前,所接触到的空气里已经生出了一种要人喘不过气来的死寂,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胸腔。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是死亡的感觉。
贴着耳朵的手机中传来正在呼叫的‘滴滴’响声,隔着房间门,能隐约听见里面响起了手机铃声,但是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也没人有接听,好在没过多久,露拉就带着公寓的管理员一起上来了。
露拉平时不爱说话,一个月里说过的话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兰德尔估摸着她应该是直接拽着人家的衣服把人带上来的。
这栋公寓的管理员是位老太太,脾气不太好,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买酒,他们经常能看到老太太拿着酒瓶插着腰,在大厅训斥没有好好丢垃圾的住户,只不过老太太倒是很喜欢露拉,有可能是因为她和露拉都是拉丁裔,在这个充斥着暴力与罪恶的城市中,有色人种显然要遭受更多的歧视,因此她总是很照顾露拉。
今天的老太太看起来又喝了很多,带着一身的酒气慢吞吞走过来,一边从别在腰间的一大把钥匙中找属于乔伊斯的房门钥匙,一边口齿不太清楚地说:“就是你们这、这些小鬼——一整天都没……没个正事做……”
“嚯,”她抬起眼看了眼兰德尔,迷迷瞪瞪地才看清那张脸上浓郁的妆容,老太太试图将手里的钥匙捅进门锁中,嘀嘀咕咕地说道:“好大一张猫脸,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那门‘咔哒’一声就开了,老太太拉开门,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的玄关前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连酒都醒了一半。惊恐的叫声还没从喉咙里钻出来,兰德尔就扶住了她的肩膀,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为她挡住了房间里的景象,“我刚才已经报过警了,别怕。”
他不想让露拉看到里面的场景,侧过身对小姑娘说:“先带老太太去隔壁坐会儿,喝点东西,等警察过来。”
露拉点了点头也很乖的没有对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而产生好奇,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把人拉到隔壁去了。
这栋公寓所有房间的户型都是差不多的,不大不小的两室两卫一厅加上个半开放的厨房,从兰德尔站的大门的位置往里面看,正好是窄窄的玄关以及前面的客厅,而房间的主人乔伊斯女士这会儿正躺在地上,侧着头看向大门的位置,一双浅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瞳孔放大,目光空洞,在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洞。
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