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日,真到那个程度。也肯定是你忘了如今清醒,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
婉莹点头,表示了解。继而又问:“那若奴婢争气,诞下嫡长子。您会……么?”
为免僭越,婉莹特特隐去了中间一段。
但她相信,以永瑛聪明肯定能懂。
果然秒懂的永瑛笑:“你还真敢!不过,这点谁都无法保证。遥想当年,翁库玛法何尝不是对废太子认真栽培,万般疼爱?”
“可为了江山社稷故,还是忍痛废之。将天下交到了最杀伐果断,最能力挽狂澜的皇玛法手里。而皇玛法也一样为了天下,越过四伯、阿玛跟十叔,顶着天下人反对立了孤。”
“基于此,孤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尽心教养嫡子,若他真个优秀,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孤也不会将他扛不起的担子压在他肩上。”
否则非但对他是祸非福,还连累整个大清江山,万千黎民百姓。
原本,婉莹还想问问他真不介意自己对他无情么?
可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狭长凤眼面前,她到底也只是微微一笑:“那,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随意放肆的机会,当,当然得问个清楚明白呀!”
“如此,奴婢才敢放开一应踟蹰,大大方方说一声奴婢愿意。”
虽然已经在心中推演过数次,但真真切切听到这句我愿意的时候,永瑛还是忍不住俊脸微红:“那,那孤着人送你回去?”
“等会子花宴开始,各家秀女表演才艺的时候,孤再去,对纳兰格格的表演惊为天人。于是巴巴求到御前,皇玛法怜惜当场赐婚?”
哈???
婉莹惊呆,很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永瑛抬手轻捏了捏她的颊:“回神啦!虽,虽然孤绝学不来阿玛那般……”
“咳咳,但自家嫡福晋呢,好歹也得护着些。”
“总不能让人心下腹诽,觉得是你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使得本太孙无奈答应。而是啊,格格出类拔萃,让人叹服,便本太孙也不能免俗。”
为了这个,他还豁出去面皮,让额娘多加了一个给各家闺秀展示才艺的机会呢!
虽然前头所言,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考量。
但是天下聪慧女子何其多?
以他堂堂太孙之尊,再度促成花宴,与她开诚布公一番恳谈,又岂能没有几分好感在里面?
只此时的他未深想,也未敢深想罢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婉莹脸上腾地一红,急急后退:“还,还没个一定呢,太孙好歹尊重些。而……而且奴婢是个务实的,比起那些,奴婢更想日后受到的威胁少一点。”
比如少几个出身高贵,比嫡福晋还要硬气不知道几分的侧福晋!
永瑛笑:“格格放心,孤并没有给自己找事儿干的爱好。”
所以侧福晋什么的,虽然避免不了。但也不会这般急切,更不会出身多显赫。
永瑛跟雍正商量过,八女之中,除了嫡福晋外,博尔济吉特氏也会留下。再有一位性格柔婉安静,素不掐尖要强的伊尔根觉罗氏。其余诸位,都会另赐佳婿。
她们两位则在他与福晋大婚一年后,再入门。
这些,他也都没瞒着,大大方方说与婉莹听。
婉莹听后心下一松:如此,她就有足足一年的时间好好经营毓庆宫,培养夫妻感情。若上天眷顾,让她在这个时间内诞下嫡子,就可以地位稳固。
这未来,也未必不可期?
婉莹轻笑,挥手跟永瑛作别,缓步回到宴会现场。等宴会开始之后,还真有人提议,说让在座的闺秀表演一二才艺。
而后曲声婉转,舞蹈优美。诸位佳丽你方唱罢我登场,各展绝技。
作为要惊艳太孙的存在,婉莹也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一张琵琶,一双素手,一曲十面埋伏,仿佛将人带进了金戈铁马的古战场。
当其两军决战时,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使闻者始而奋、继而恐,涕泣无从也。
尤其中间那一段琵琶长轮模拟萧声,隐约透出四面楚歌。直至一曲终了,还让现场诸人沉迷曲中余韵,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永瑛与两个弟弟出现,齐齐鼓掌,才让在场所有人如梦初醒般。
裕贵妃拭了拭腮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笑着看向孙儿。
装得一手好迷茫:“这是哪阵香风,把你们哥仨一道刮来了?”
大哥呆呆地看着坐在琴凳上的闺秀,二哥目光梭巡未来二嫂的方向。被人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正满目错愕。
大清最小亲王的永琨只好挺身而出:“回玛嬷的话,孙儿等才往皇玛法处请安归来。恰好经过附近,听得这般佳曲,遂闻声而来。”
说话的同时,他还轻推了自家长兄一把。
永瑛似刚刚回神一般:“乐曲昂扬,气势磅礴。感染力极强,仿佛将人带回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孙儿一时忘形,寻声而来。倒是打扰了玛嬷,唐突了诸位闺秀。”
然后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太孙问起了弹琴之人,也就是婉莹的学琴经历与对曲子的了解。
已经事先知道了考题,又有考官主动放水。
婉莹很自然在技惊四座之后,又因精彩回答惹太孙刮目相看。亲自求到了御前,让八女之中家是最为低微的她凭实力逆袭,成为太孙妃。
真·跌落一地眼镜。
偏偏从不按套路出牌的和亲王福晋还丝毫不以为忤,当场撸下了腕子上的赤金嵌宝贵妃镯,套在了纳兰格格腕子上。
还细细瞧了她的手,问她刚刚那么用力弹琴手腕会不会酸?手指会不会疼?
看得裕贵妃直笑:“这还没等进门,就先疼起来了?”
“那是!”舒舒斩钉截铁地点头:“额娘您这疼媳妇若亲女的好传统,必须得一辈一辈传下去。哪能到媳妇儿这里就出现断层呢?”
一片或真或假的羡慕,恭维之间,婉莹就是全场的焦点。
刚刚同被塞了个同款手镯的张幼仪:……
就微微心塞,有种公公婆婆都极好,就那糟心男人要不了的复杂。
可好容易等到宴席结束,某人又留她说话???
怒火已经飙到极致的张姑娘见面就是一记刀子眼:“不知世子爷想与臣女说些什么?”
永璧一愣:“好好的,你这是为哪般?”
“好好的?”张幼仪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么清清淡淡的三个字被气到怒火中烧。直接把那点可怜的理智烧没了:“呵呵,世子爷心愿得偿,自然好好的。”
“也是臣女多虑了,恶霸强抢民女成功之后只会得意嚣张,怎可能有丝毫心虚愧疚?亏着臣女家中长辈还有名号,能混个福晋。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委屈等着!”
永璧就很震惊的指了指自己:“恶霸?爷?强抢民女?”
“当日不是你说旗民不婚,约定俗成。若爷能求得皇玛法点头,你家祖父应允,三媒六证,你就同意做爷福晋?”
“我……”张幼仪语塞,她她她,的确这么说来着。
可那不是搪塞之词吗?
因为笃定了皇上不会轻易更改,开这个旗名通婚的头。也想着自家祖父父亲都是纯纯的皇党,从不参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皇上也不会允许他们跟着掺和。
所以,所以扯了这么一个彼此都不伤的借口。
事实上,不是懂的都懂吗?
永璧无奈:“爷自小沉迷化学之道,话刚说利索就跟着几位师傅学习。十几年生命,大半是化学,小半是物理,总不停在研究。”
“根本心无旁骛,也没想着很快大婚。上次被大哥拽着陪他一同前往牡丹宴,不想却发生那等意料之外事。”
“也没想到会遇到你,与你有那番交集。”
张幼仪扶额,是是是,她的错。她就不该半路离开额娘身边,自己跑去躲清净。可……
小姑娘委屈:“可那日,我都已经百般拒绝了。还很多次!!!”
“是您非要御前请婚,我,臣女怕把事情闹大,自己遭殃不说,还带累了整个张家女孩儿的闺誉。所以才说了一个臣女眼中的,您不可能完成的条件,以为搪塞。”
“说好的三媒六证,正常程序来。若您得到皇上允许之后,再来问过臣女意见,肯定不会造成今日这般……”
想想前头受过的那些嘲讽,以后面对的种种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