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咒,乃是术式中有名的恶咒,所咒者可为一地或一人——因其诅咒形势为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用任何人都察觉不出异常的方式暴毙而亡,犹如金蝉脱壳,故名空蝉咒。
这是阮陶在他奶奶的书上看偶然所见,如今再回想贺老太太娘家的遭遇,怎么想都像极了这空蝉咒的手笔。
“是的。”胡嫦看向阮陶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的探究道,“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见识倒是不少。”
若非探过这个小娃娃的真气,确定对方只是凡人一个,就这娃娃今日的手段做派、这样貌,他都快觉得这娃娃也是他族中之人了。
“只是,我记得咒法通常不是作用在一人身上吗?更何况空蝉咒这样的恶咒,诅咒生成的条件极为苛刻,纵然柳兆数百年修为,加上您的内丹之力应该也不至于作用在李家全族身上才是。”阮陶思忖道。
“柳兆是李家的家仙,他要屠李家全族还能费多少功夫?”胡嫦回答,“况且我们妖与你们人可不同。恶鬼咒人,恶鬼的诅咒最为阴毒,而妖自然也不会甘拜下风。”
阮陶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恶鬼的诅咒易破,只因恶鬼乃是人的怨念所生,而妖则不同。
妖乃吸收天地灵气所修炼而成,其诅咒的作用又要比恶鬼大得多。
“只是,柳兆既然是诅咒的李家全族,贺老太太又如何逃脱的?”阮陶再次问道。
既然这恶咒乃妖所为,那之前贺老太太所说贺老太爷带她去做的那系列法事、烧的什么替身定然也是无用的!
那贺老太太为何能逃脱,平安活了这么多年,反而最终是贺夫人与古小姐再次落入了柳兆的手中?
胡嫦并没有回答阮陶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泪眼朦胧的贺老太太。
他看向贺老太太的眼神总是十分温柔,仿佛在他眼里贺老太太不是慈眉善目、老态龙钟的模样,而依旧是当年还未及笄活泼伶俐的小姑娘。
“你还记得你及笄那日收到的那枚青杏玉坠吗?”他看着贺老太太问道。
贺老太太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颤抖着手从前襟牵出了一根红绳,红绳上坠着一枚青杏玉坠。
她道:“这是那年我父亲送我的。说是给我请的护身符,这几十年了来我从未离身。”
胡嫦点了点头:“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救你的不是那个贺小郎君带你去做的那一堆法事,是这枚青杏玉坠。”
贺老太太瞬间愣住了,胡嫦叹道:“还好我当日借你父亲之手将这枚玉坠送给你做了生辰贺礼,不然就连李家的最后一丝血脉我都保不住。”
“可你并非李氏家仙。”阮陶道。
“李氏全族觉得我是,我自己觉得我是,我便是。”胡嫦理所应当道。
闻言,贺老太太颤巍巍就要往地上跪:“多谢胡四娘娘救命之恩……”
“母亲!”贺老三搀着贺老太太,不愿让她跪。
他并未见到昨夜静水寺的战况,在他眼里胡嫦就是个生得漂亮到极致的小郎君,看起来年纪年纪还没自己大,母亲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跪他呢?
胡嫦也连忙起身上前将她扶起来:“你如今说谢实在是折煞我了。我没有护好你、护好李家,任柳兆在世间作恶多年,如何配得上你这一声谢?”
这时,只听晴空之上响了几声闷雷,外头的行人都奇怪的抬头看天,随后慌忙奔回家收衣服,只当是要下雨了。
只有公堂里的阮陶和胡嫦看着天边一笑,这便算是了结了。
胡嫦再次冲着公堂上行了一礼:“多谢!”
赵苏笑道:“前辈既然是我大秦的狐狸,自然也是我大秦的子民。身为的大秦子民,自当由秦律庇佑。”
胡嫦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随后他走到阮陶面前,道:“还要多谢你,若非有你我定然还在那泥塑观音中蹉跎着不见天日。”
“我也是误打误撞。”阮陶笑道。
“虽说是误打误撞吗,却也是切切实实救了我。”胡嫦道,“你的本事是师从何人?”
此言一出,赵苏、孔明李太白等人目光瞬间集中在了阮陶身上。
坐在阮陶身边的子贡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示意他别乱说话。
阮陶“哎呦”一声,瞪了子贡一眼,随后说道:“我师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方术士,我也是跟着他瞎学的,只是为了有一门手艺能够混口饭吃。不曾想,居然能够灵验!”
“名不见经传的游方术士?”胡嫦探究的看了他一眼,只当他是不想说,也就不做强求,“你是个有天赋的,日后必然能做一番大事业。”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的剪纸,剪纸剪的是一只狐狸的模样。
他将剪纸递给了阮陶:“我欠你一命,日后你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
阮陶一愣:“不至于……这、这太贵重了!”
这东西阮陶只听他奶奶说过,这乃是所谓的“妖缘纸”。
结妖缘与请家仙不同,家仙是妖为主导,妖给这户人家提供庇佑,这户人家给妖供奉。
而妖缘则不同,妖缘则是人为主导。
这人通常不是僧道,便是像阮陶这般会点儿本事的野术士,当妖缘结下后,人便可使用与调动妖的力量。
这一点与从前他看的那些动画游戏里的式神又有所不同,式神乃是术士有难之时将妖请出来,而结妖缘则是术士可直接动用妖的力量。
虽说,通常只能用小部分,否则为天道所不容。
然而妖者都有数百年的修为,仅仅是部分妖力于人而言也够多了。
“这太贵重了!”阮陶连忙拒绝道,“我不过是误打误撞,再说若是旁人遇到这事自然也会出手相助……”
然而,胡嫦并不等他说完:“大老爷们磨磨蹭蹭的!”
他一把捏着阮陶的脸,不顾阮陶挣扎,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剪纸塞进了阮陶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