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见你们两个男子在鬼柳下撒夭桃,又见四周并无女子,才以为那桃花是送给我的。”姑娘迈着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脚步轻快的朝着摆着神像是供桌前去。
“只因你身上有妖气,我只当你是他请来的帮手,以为他也心悦于我,所以才急着同他拜堂成亲,不曾想这夭桃竟然是你们撒着玩儿的。你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七夕撒桃花玩儿,图什么?”
那纤纤玉指朝着两根尸蜡的火焰上轻轻一点,幽绿色的火焰再次恢复成了暖黄色,四周的走尸也逐渐向两边靠拢,并排站着。
姑娘又飘飘的扭了回来,她一张脸贴的阮陶无比近,白森森的眼白、乌漆漆的眼珠不带一丝神采,使之看上去像是一个纸扎的人:“他说他喜欢男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王莽与杜子美的眼神瞬间集中在了阮陶身上,两人的眼神中都带着犀利的审视。
“不不不!”阮陶连连否认,“他、他这是让我带着他练习呢!”
“练习?”
姑娘围着庙中间跳了两下,一张圆桌,四把椅子出现在了几人眼前,姑娘引着几人坐了下来。
这便是打算放他们一码了。
估计一是顾忌着胡嫦、二便是那这一切确实只是一个误会。
也是阮陶自己大意了,没想到了那夭桃竟然能引出这等大凶之物。
“是我们不对,使姑娘误会了。”阮陶赶紧将话插过去,随后又问道,“姑娘方才所说的骗了您,又是从何说起呢?”
一听这话,那姑娘的脸瞬间又变得狰狞了起来。
梁上的孩子也从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你!”她伸手指向了王莽,又转了个方向指向了阮陶,“又或者是……你。”
她的脑袋在脖子上瞬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看上让人心惊。
在座三人忍不住接着紧张了起来,阮陶伸手护住了怀里的小狐狸。
“我……记不清了……”她再次恢复了苍白的模样,“我死了太久了,每天要见许多人和事,时不时要吃一些人,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了。”
“我知道自己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记死后的事情记得不清楚。”姑娘的神色有些怅然,紧接着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但是!但是活着的那些痛、那些恨!都一寸寸可在了我的骨子里,可在了我没一寸腐败的肌肤上……”
姑娘歪了歪头,双眼因充血变得通红,她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阮陶:“是你……还是他?又或只是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带了一个和尚来,说要让我解脱……”
“和尚?!”阮陶与杜子美齐声问道。
又是和尚?
“可是一个西域的和尚?”杜子美问道。
怎么还与和尚有关联,是他们碰巧遇到了,还是说……
“是不是西域的和尚我不知道。”姑娘歪着头说道,“我只知道他生得高鼻深目的,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脸上胡子特别多,但却是卷曲的。”
这可不就是西域人的长相?!
杜子美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什么害怕也顾不得了,这几个月卓灵阁一直在追查当初古贺两家事情遗留下来之事。
柳兆与一个西域的商人来往密切,但最终朝廷查到那个商人的身份事假的,那是个早就已经死去了的人,是有人一直在用假身份与柳兆来往。
究竟是何人才会一直用假身份与一条蛇妖来往多年?
刑部、大理寺都派人在查这事儿,查到后头因事关蛇妖,又将卓灵阁拉了进来。
但是刑部与大理寺那群对卓灵阁的态度一直不算好,因此三方合作起来并不是那么的顺畅,案子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个眉目来。
到是前些日子盼阳村炼尸一事,他与季珍兄一同前去,本想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想到竟然还牵扯进来了一个西域的和尚!
一个西域的和尚跑到他们大秦来教他们大秦百姓炼尸?此为何意?
回去他便将这事儿上报给了长公子,如今遇上了这么个鬼姑娘,开口又是一个西域的和尚!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说……是冲着长公子来的?
杜子美看向了阮陶怀里安安静静的小狐狸,心里直打鼓。
“你们……都知道什么和尚?”王莽一脸懵。
姑娘转头瞬间直勾勾的盯着她,通红的双眼像是即将滴血,让王莽瞬间想起了自己在恐怖片中看到的那些残忍的女鬼姐姐们。
他被吓得一个哆嗦,然后瞬间闭了嘴。
他安慰着自己,还好面前这个姐姐与恐怖片里的那群姐姐不同,看样子十分讲道理,没有要拉滥杀无辜的意思。
他默默的拉住了身边阮陶的衣袖,给自己壮胆。
“他二人骗了你什么?”阮陶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姑娘突然大笑起来!
一时间庙内阴风大作,吹得供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
她尖声笑着,四周的走尸却呜呜的哭了起来,梁上的趴着的婴灵也开始嚎啕大哭。
婴灵的哭声与女尸的笑声在回荡在整个山头,旷野上的风似乎也变得刺骨了不少。
伴随着庙内的动静,阮陶怀里的小狐狸的也挣扎了两下。
索性,在梁上的婴灵嚎啕大哭着朝着姑娘扑过来之时,她将孩子抱在了怀里开始温柔的哄了起来。
婴灵在母亲的轻哄下恢复了平静,庙内的动静也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这姑娘情绪也太不稳定了。”王莽压低了声音在阮陶耳边吐槽道。
阮陶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暂时别说话。
厉鬼便是如此,怨气深重、嗜血嗜杀,这姑娘已经算是十分冷静的了。
带到怀中的婴灵彻底冷静下来后,姑娘才开口说道:“我其实有两个孩子……是龙凤胎……”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吊吊的,听起来像是随时要被吹散在风里似的。
“那个和尚来带走了我的闺女……他说!说可以让她解脱,让她像个正常的姑娘一样在阳光下生活、在阳光下长大。”
说着,她那双充血的、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血泪。
血沿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滴落在了面前的木桌上。
“哒!”的一声,在黑夜里听得格外分明。
“我想着……我闺女若当真能够想正常孩子那般长大,正常去轮回转世,有我这么一个母亲对她不好。”姑娘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却又不是寻常的哭泣声,到像是唱戏的吊嗓子的声音,在夜里听得人心头发慌。
“我便对那和尚说,若我闺女当真能想普通孩子那边正常长大,便将她送给一户无儿无女的好人家养着,每年八月中秋带她回来看看我即可……我只求她平安为人……”
说着,她的神色再次变得狰狞起来:“可是!可是那和尚将我闺女带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搜遍了整个上郡!竟然都寻不到他的气息,也寻不到我闺女!他去哪儿了!!我定然要将他找出来!抽骨挖髓!让他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