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娘娘不允许他们和我玩儿,他们也都挺怕我的。”扶苏回答。
“怕你?为何?你时常以兄长的身份凶他们?”阮陶问道。
扶苏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惹人怜爱:“因为他们小时候我时常拿虫子吓唬他们。”
阮陶:“……您为何要拿虫子吓唬他们?”
“因为好玩儿啊!”扶苏理所应当的回答道,“他们都是被我吓唬着长大的,所以害怕我,不和我玩儿。”
看着扶苏脸上比月亮还皎洁的笑容,阮陶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吐槽。
你这怎么能怪别人不和你玩儿?我要是你兄弟我还得记你一辈子!
你爹平日里也不在乎你们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问题吗?就这么看着你这位长兄欺负弟妹?
没想到这小公子内里还焉坏焉坏的!
“你又在心里说我坏话。”扶苏笃定道。
阮陶也不反驳,只是嘿嘿一笑:“没想到公子小时候还挺皮的。”
“我现在已经十分听话了。”一阵风吹来,扶苏拢了拢衣领,又探过身去替阮陶整了整,“想当年我三四岁左右,那叫一个难缠。扯了我母亲的珍珠项链去打鸟玩儿,气得她直哭!”
一提到楚姬,扶苏的眼神瞬间暗下去了。
“那时候,我她和我父亲年纪都不大,两国联姻,两人其实并不亲近。”扶苏声音似月下清泉。
阮陶静静的听着,他记得历史上并未有过始皇帝发妻的记录,也未有过对公子扶苏母亲的记载,甚至于这两者究竟是否是同一人也不得而知。
“但是,有了我之后他们会时常就我的问题说说话了,比如我将我母亲的珍珠项链扯断拿着珍珠打鸟玩这件事。”扶苏回忆道。
随后,他转头问阮陶道:“小陶子,你爹娘揍过你吗?”
“我从小挨揍挨到大的!”阮陶语气颇为自豪。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应该是长公子身边的近侍小陶子,乃是在一岁时被一个老太监领进宫的,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的爹娘。
扶苏像是也没注意到似的,继续说道:“那也是我第一次挨揍。”
“那条项链是我母亲的嫁妆,出自楚国最好的工匠之手,她出嫁第二年那位老匠人便离世了,所以想重新做都不行。”
“她一直很想家,抱着我的时候时常同我念叨楚国如何如何,但是我那时太小了不懂事,所以尽惹她伤心。”
“她当时哭了,哭得很伤心,要揍我,后来被我父皇拦住了。”
“然后呢?”阮陶听得入神,看来懂事的小孩子也不是一开始都这么懂事的。
“然后?然后我父皇发现我打死的那只鸟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只,平日里掉根毛他都心疼的要死,结果被我给打死了。
“于是他便和我母亲一块揍了我一顿!”
扶苏脸上的笑容不变:“我觉得,那一瞬间是他们两口子感情最好的时候。”
阮陶:“……”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感觉长公子被没始皇帝掐死,始皇帝实在是一位慈父。
除了一句“小混蛋”,阮陶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如今又是内侍,不能在扶苏面前骂脏话,于是乎决定和对方一起微笑。
“那时候我挨打只觉得委屈和疼。”扶苏说道,“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说着,他默默低下头去,嘴角的笑容有些颤抖。
见状,阮陶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说着说着,还难过起来了?”
“小陶子。”扶苏抬起头,一双眼睛被映得湿漉漉的,“你说他们是不是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母亲其实一点也不想生下我。她恨我父亲灭了楚国,她恨着大秦,自然也恨着我。”
“所以,那时候她才会逼着我喝下那碗药。”
“别这么想。”阮陶安慰道,“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干吗?”
“宫里的娘娘都说我是罪妇之子,或许我就不该出生。”
“你就当她们是在放屁。”阮陶说道,“你知道她们没读过什么书,没有什么文化。她们是在嫉妒你母亲,你母亲去世了,陛下如今成了皇帝却不肯填中宫之位,她们心里恨自己得不到那个位置,所以将矛头转向你。”
“但是,你看你父亲对你也很好啊。他只是日理万机,陪你的时间不多。”阮陶安慰道。
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至少你还有个爹,我爹娘都不在,你看我也没有妄自菲薄。”
“小陶子。”扶苏看着面前的阮陶,“有时候我恨好奇,你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奶奶带大的。”阮陶不在意的说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便去世了,从此我的生日便是她的忌日。我父亲……他后来结婚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每个月定时给我奶奶打钱,我便是由奶奶和师父带大的。”
反正如今的小公子不过是一缕魂罢了,出了这个“蛊”他也什么都不会记得,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你非要说什么该不该出生的话,那我才是不该出生,我一出生便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阮陶看着天边的一轮皓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