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斗渐老,族内生意,大多由其子范三拔掌理,范永斗的孙子范毓,此时虽然年幼,但也展现出非凡的经商头脑。
山右八大商之名,东路各商人都是如雷贯耳,明末典型的官商一体,官便是商,商的族人便是官。在场众商贾中,有士绅家族,有官吏家族,也有很多军将家族,但对于范三拔的到来,各人还是恭恭敬敬。
不说八大商后台深厚,山右,宣大各处结交官将无数,便是内阁中都有人。对此时的大明来说,只要你有钱财,捐个官身又有什么难事?便如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他的官位便是捐来的。八大商之的王家,与之也有密切的关系。
范三拔和气地与众人见了礼,他的傲气是在骨子里,并不在各人面前端什么架子。
引见过范三拔后,张万山再次呵呵一笑,他请众人坐下,范三拔则是坐于客座的首位之上。
待众人坐定,张万山锐利的双目缓缓扫过各人,说道:“今日高会,想必诸位都明白来意。定国将军要收取商税,老夫召大家来,也是商议对策……”
他更微笑看了范三拔一眼:“很荣幸的,老夫请得范大掌柜大驾光临,更壮声势。”
听张万山提到他的名字,范三拔又欠身而起,对身旁各人致意。其实范家在东路的店铺并不是很多,但在张万山邀请其后,范永斗召其子一番商议,范三拔便亲自赶来延庆州,有范家的加入,与会商人都是“士气高涨”
“关系到各位的经营,诸位掌柜都可以说说,该如何应对。”
说完后,张万山稳坐位上喝茶,一双眼睛似闭非闭,只是窥探各人的神情。
下面各商人交头接耳一阵,王斗要收商税,在场各人当然没有一个愿意。虽然他们日进斗金,但要从他们腰包中掏出一两银子,都没有一个人舍得。
其实他们对王斗的忧虑不单是征收商税一条,关键还有王斗将严查边关,禁止私贸的决定。对各人来说,这比征收商税还严重。只是这条不好公然反对罢了。
毕竟自崇祯七年俺答部归顺后金后,大明朝廷就下令关闭互市,严禁边贸。虽然禁令有若一纸空文,各镇走私仍然非常猖獗。但王斗打着这个旗号,明面上各人却不好反对。
但这商税与众不同,不论是士人阶层还是商人阶层,都可以打着与民争利的旗号强烈抵制。若能将王斗压下去,或许王斗非但不敢征税,便是严禁边关也不了了之。
下面各商人相互交换眼神后,一个长像颇为文雅的商人站起来,却是延庆州知州吴植的族人吴越。吴知州在延庆州就任后,立时鸡犬升天,家族子弟纷纷赶来,购买田地,开店设铺,诸多赚钱“潮流”他们同样不甘落后。
吴越摇头晃脑道:“定国将军此举是与民争利,岂不闻万历朝商税之祸乎?征榷之使,急于星火,搜括之令,密如牛毛。无赖亡命,附翼虎狼。东路本就贫困,各位掌柜做点买卖也是不易,若定国将军开征商税,只恐得陇望蜀,今日征十文,明日征百文,后日征百两,到时诸位家破人亡就在当日,此举万万不可。”
下面商人纷纷赞同,见得到众人肯定,吴越略为谦逊状地停下来,对众人示意,然后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定国将军毕竟年轻气盛,处事有欠思虑,做下此等民怨沸腾之举。听闻东路士子对将要开征商税皆是义愤填膺,他们将联名向兵宪进言,并联络东路各处儒学,集体罢课声讨,以示自己挞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