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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路之地,地瘠民贫,岂能承此敲骨吸髓之盘剥?若当如此,定然商困人稀,民生凋零,万历之祸,就在眼前!”

说话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身儒衫,戴着四方平定巾,长相颇为俊雅,却是崇祯十年与王斗有过冲突的延庆州吴知州之子吴略。他风度翩翩不改,但原来脸上那股傲气却消失不少,换成了一股似乎极为怨恨的神情。

这两年吴略深受打击,当年他乡试高中解元,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可能受纪君娇对王斗投怀送抱的影响,每二年的春闱会试他却落选了,这对持才傲物的他是个沉重的打击。

家人的失望,“情敌”王斗的步步高升,顺风顺水,从当年区区操守一直爬到现在的分守参将之位,怎能不让吴略揪心嫉恨?美人儿纪小娘子投入王斗怀抱,更让他痛心疾首。

吴略也己成亲,不过目前的妻室不论才与貌上,都与纪君娇天差地远。每每想起钦慕的人儿在王斗那匹夫身下婉转承欢,吴略心中就怒恨如潮。

现在的吴略过得很不如意,托了父亲的福,在延庆州儒学谋一教官之职,其实他身为举人,可以外放任某地知县。不过大明现在实缺少,官员多,想谋一实缺哪有那么容易?

他爹想尽办法,只能让吴略耐心等待。官场,情场双双失意,让吴略牢骚满腹。他持才傲物,在儒学中与同僚相处也不怎么愉快,各人看在他老爹面子上对他客气罢了。

但不论怎么说,吴略是知州吴植之子,本身文采出众,在东路士子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近日相同的“危机”也让他们走到一起。

在场士人云集,除了冠山书院各学正、训导与学生外,还有东路别处的士子,各城卫学中的教官与学生,集合了差不多有数百人。

只有保安州儒学学正符名启等人不见身影,按吴略等人的话,符名启甘为武人“走狗”,纯属斯文败类,他不来也好,免得“玷污”了众士子“圣洁”的聚会商议。

延庆州冠山书院的学正曾尤贤,老监生出身,在冠山书院几十年,算是“德高望重”,便是延庆州吴知州见了他,也得恭敬称声“曾翁”。他家族苦心经营,省吃俭用,终于置下数倾良田,还有相关店铺十数家。

曾监生平日就苛待自己,尽量省吃俭用,虽然家业越积越多,却舍不得稍稍奢侈一把。他这样的人,对自己与家人都苛刻,更不愿往外掏钱,听闻定国将军将要征收商税,立时气愤填膺。

吴略一提议,正中下怀,以他的名望,轻易招集了东路各处的士子们,联合商议对策。

在吴略慷慨激昂后,他也颤巍巍地叹息道:“万历朝时商税之祸,老夫是记忆犹新。干戈载道,祸流四海,非困商,乃困民也。圣人有言,夺民之财,非生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加派之害不过税计,商税之害却以日计。征收商税,乃为夺民之财,此举天怒人怨,大明暗无天日,东路将破坏凋零啊!”

说到这里,他连连咳嗽。

在场各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皆痛心疾首,在场各士人学子,哪家没有开设店铺?东路各处商人,哪家不是他们族人亲眷?王斗要征收商税,便是从他们口中夺食,决不答应。

当然,他们中也有诸多贫穷士子,家内没开设什么店铺的,而且王斗在东路设立屯堡,他们也有意进入堡内谋个书吏之职,心底下认为王斗征收商税,跟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