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夜抬步迈进去,脚步轻轻怕吵醒她。说来也是奇怪,每回撞见她都是在睡觉,想起上回的午后,她心头骤跳,往常在东厂当差,再棘手的事刀起刀落也总能解决,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连着几日没来,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似的,可来了又怕一头撞进漩涡里,要想再全身而退就难了。
抬手掀了帘儿,望见她侧身躺在里面,背朝着她,良久才听见她抽噎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了,她着急上前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有委屈就和臣说。”
锦玉没回头,依旧和身躺在床榻里头,嗡嗡吸鼻子,不敢回头看他,哽着喉头问:“厂臣还没走么?”
听见她囊鼻子的声音,心里不大自在,索性低身坐在脚踏上,轻声问:“那腌臜的东西碰到娘娘了么?”见她不作声,她眉头忽然拧起来,站起身道,“臣去给娘娘报仇!”
锦玉突然起身,跳下来拉住他,嗫嚅道:“没有,我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娘亲了。”
她心里很害怕,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若是没有他的出现,她大概会委屈死。要是娘还在,她一定舍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
她一叠声安慰她,锦玉眼泪止不住的流,泪眼婆娑望他,心里满是感激,天底下除了娘亲,再没人对她这么好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来,拉着他坐在床榻边儿上,礼仪芥蒂全然不顾了,眼皮肿得核桃儿似的,她抬手抹眼泪,蒙蒙道:“我前儿和厂臣发了一通火,是我不懂事,我给您道歉,往后您说什么我都照做,要是旁人敢给您小鞋穿,我一定第一个不让!”
她说的慷慨激昂,听在心里似乎是那么回事。阮澜夜记得,她上回好像也说过这么一通话,可后来闹的时候,就全然抛在脑后了。
她抿起嘴角笑,挨得近,似乎能闻见她身上的馨香,一种淡淡的味道直沁到心坎儿上,和唇笑道:“娘娘说话当真么?”
她一本正经,说得振振有词:“自然!”
“那好,娘娘这番话臣就记在心里了。臣是东厂头子,身后的仇家能排到长安街上,要是哪一天落马,娘娘可得舍身救臣。”
锦玉发怔,望见他如玉的眸子,不觉没了神,他那样高高在上,也会落马么?
见她不说话,阮澜夜偏头问她:“怎么?才刚说的话,娘娘这就要反悔么,果然娘娘只愿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么?”
被他说的着急,锦玉跳起来就道:“谁说的!我说话算数,厂臣要是赴黄泉,我一定不独活!”
话说出了口就收不回来了,她当了真,扯住她的衣裙不松手,急急道:“娘娘要是骗臣,臣死了,夜里也要来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