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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胜景不由得想起皇兄生前不苟言笑的面孔,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又怎能开心?皇兄的一生都在为野心而奋斗,他似乎从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这场大雪为皇宫增添了不少的颜色,虽然只有白色,可是灰色的宫墙和白色的冰雪相得益彰,居然掩映出一种别样的轻快。清新雅致,这样的景象薛胜景从未想到会出现在皇宫里。

轺车在九鼎王道前方停下,这是大雍皇宫一直以来的规矩,即便是贵为燕王的薛胜景也要遵从,他们必须沿着九鼎之间的御道走入丰和宫,八尊大鼎分立道路两旁,一尊巨鼎傲立于丰和宫前。这九尊青铜大鼎象征着无上的王权和荣耀,也代表着大雍历代帝王一统天下的决心。

薛胜景和薛灵君兄妹两人并肩而行,可是两人的步幅却表现出两种全然不同的状态,受肥胖的身躯所累,薛胜景的步幅蹒跚而沉重,在他的映衬下,薛灵君的脚步显得越发轻快,仿佛风中摆柳婀娜多姿,让人不禁担心她柔弱的娇躯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起,飘入清冷空旷的天际。

他们的前方已经有人先于他们到来,兵部尚书黄北山,太师项立忍,他们的身后也有人到来,居然是七皇子薛道铭。

走在前方的黄北山和项立忍虽然位高权重,可是看到这三位皇室宗亲,慌忙停下脚步,躬身等待他们的到来。

薛胜景并没有刻意去等薛道铭,可是他迟缓的步伐很快就和薛道铭并驾齐驱,薛道铭恭敬道:“皇叔,姑母大人好!”

薛胜景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这孩子真是懂事!”

薛道铭表面谦恭,可是心底对眼前的这两位长辈却充满了厌恶,父皇病危之时,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的力撑,大雍皇位或许不会那么顺利落在大皇兄的手中,然而恨归恨,却只能埋在心里,表面上仍然要恭敬备至的,今时不同往日,父皇驾崩,大雍的皇帝已经变成了大哥,放眼中原列国绝不缺乏为了皇权兄弟相残的先例,远的不说,邻国大康就是因为皇室争斗而落到如今衰败颓废的地步。

薛道铭是个聪明人,他的头脑和能力早在少年时就已经被众人认同,也因为他优秀的表现而深得父皇的恩宠,过去他乐于表现自己的能力,期待自己的表现能够坚定父皇立自己为太子的决心,可是命运并没有站在他的一边,父皇突然的离世让他此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为了泡影。

过去的那些优秀表现无论那一条都可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自从父皇去世之后,薛道铭便韬光隐晦,甚至主动提出要去帝陵为父皇守孝三年,以此来表明自己对皇权已经毫无野心,只有在皇兄认为自己已经不再威胁到他的皇位之时,自己才是安全的。薛道铭清楚地认识到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大皇兄虽然欠缺父皇的气魄和谋略,但是他继承了父皇的阴狠和多疑,过去的那些年,自己和他之间因为争宠而发生的明争暗斗不会被一笔抹杀,大皇兄薛道洪更不是一个心胸宽广到以德报怨的人物。

新近大雍遇到的这些麻烦,其实是薛道铭喜闻乐见的,南疆边界燃起的战火,接连的挫败,不但牵扯了薛道洪多半的精力,同时也在考验着他的能力,新君即位,总得让臣民们看到他的能力和担当,然而薛道洪最近的表现显然是不合格的。

薛灵君望着薛道铭,心中颇有些感叹,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倾向于薛道铭即位的,单从个人的头脑和能力而论,薛道铭显然要比薛道洪更强,可成为一个帝君,却不仅仅只看头脑方面,正如一个好的军师未必要亲力亲为去冲锋陷阵。看到明显消瘦的薛道铭,薛灵君生出不少的同情,自从薛道洪登基之后,薛道铭只怕寝食难安吧,一半处于皇权旁落的失望,另一半或是因为对潜在危机的恐惧。

黄北山和项立忍两人等到了这叔侄三人,只是走了这一小段路,薛胜景就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了,揉着隆起的肚腩,喘着粗气道:“为何要到这里来?”

项立忍道:“王爷,皇上应该是为了东洛仓失守的事情召见。”

薛胜景摇了摇肥头大耳的脑袋,低声骂了一句废物,几个人同时沉默了下去,不知薛胜景骂的是谁?

在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丰和宫,他们方才发现薛道洪被预想中要冷静得多,不过薛胜景观察入微的小眼睛仍然从薛道洪表情的细节处观察到了他的浮躁,接连两场大败,这次更失去了七大粮仓之一的东洛仓,本该是新君立威之时,却搞得颜面尽失,薛道洪毕竟不是薛胜康,他做不到先皇那般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