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感觉好多了。”
纲吉疲惫的敛下眉眼,他终于能松懈下来,绷紧的神经像热黄油那般滑向绵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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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上,沢田纲吉独自撑伞去的学校。
狱寺隼人在周日傍晚从杜王町顺利转院到并盛町。狱寺虽已无性命之忧,但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以便恢复精神状态。挂了一路吊瓶的他睡睡醒醒,时不时在车子行驶的颠簸中醒来,睁眼看到一直陪护在旁的沢田纲吉时,便会下意识地松上一口气,然后努力朝他微笑。
在杜王町的经历实在过于凶险,即便他们已然安全,穷追不舍也要夺取他们性命的魔鬼也已经魂飞魄散……但精神和身体在短时间内仍然残存着那份生死时刻的窒息和惊惶的。
饶是沢田纲吉也如此。
他还是没有办法离开狱寺隼人太久。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他们还在暴雨中狂奔逃生,现下的安逸是一道故意麻痹他神经的美梦。狱寺隼人仍然会三番五次地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以身犯险。在平和世界长大的纯血种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愿意豁出性命来救他。
他从能控制住自己的獠牙后,被双亲送到人类学校读书,接触人类伊始——他就是被人类排斥在外的异类。因为他的与众不同,和大家的格格不入。吸血鬼的脑域开发要高于人类太多,他尚在母亲腹中时便有意识和感知,他保留着灵魂自诞生那一刻后的所有记忆。
纲吉记得那些恶意和不友善,那么明晰,令他难过。那些窃窃私语和审视的目光比幽暗潭水里的苔藓还要湿黏,使他不敢呼吸。他坐在偏僻阴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任由人类的厌弃将自己淹没,不知所措。他想要逃走,可明明人类才应当是惧怕自己的弱者。
这实在太复杂难解了,纲吉一面忍耐着一面观察着人类。
直至他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reborn和狱寺隼人。
他们都在知晓了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后,待他如常。但狱寺隼人和reborn又是不一样的。reborn知道他的危险性,并时刻准备好了以暴制暴。而且reborn的身体素质也远超于一般人类,纲吉能感知到他身体的特殊性,虽然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如果真的和reborn交手,纲吉不觉得自己会赢,甚至觉得可能会被杀掉。
狱寺隼人就完全不同了。
狱寺较之同龄人很强,但仍然是人类常规范围内的强大,其对纲吉的安危并没有实质威胁——虽然狱寺的脑袋非常好用,曾经将他逼入绝境。但如果纲吉对他生出战斗意识的话,纲吉很清楚自己绝不会输,将他像猎物那般杀死的话……易如反掌。
而狱寺隼人在同样很清楚这点后,却完全不惧怕他。
那不是游刃有余地对自己实力的肯定和对沢田纲吉善良的信任,而是一种全无保留地开放。狱寺隼人接受沢田纲吉的一切,毫不犹豫。如果纲吉决定吸食殆尽他的鲜血,取走他的性命,他便欣然赴死,决不逃走或挣扎。狱寺隼人将他……奉为了神明,虔诚的言听计从。
纲吉刚刚意识到这点时,其实是有些得意傲慢的,甚至有意维持这份不平等。万物自私,沢田纲吉会这样做的原因很复杂,动机情有可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所以早就看在眼里的reborn选择了沉默和不制止,任由纲吉如此「吊」着狱寺隼人。
也有可能……是reborn早就看穿他没勇气把事情做得太过分的庸懦本质吧。
沢田纲吉也确实做不到太过分,他的母亲有意将他教养的非常善良仁慈,与吸血鬼杀戮掠夺的本性相悖。所以,当纲吉发现狱寺隼人向他奉献上的一切过于沉重时,他便做不到无动于衷的全盘接收狱寺隼人对他的好了。纲吉开始变得想要珍惜狱寺隼人,值得他如此爱护了。
正因为如此,纲吉患得患失起狱寺隼人的性命,无比忧虑起他是否会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