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已经被多相制扰乱得疲惫不堪的百官们再次兴奋起来,开始猜测将由谁来接裴矩的相位。
若论资历,刚刚出任刑部尚书的杨恭仁最合适,但摄政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最后会是谁入阁,每个人的心都被钩了起来。
在为首一艘大船内,张铉负手站在船窗前,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在船舱的另一角坐着军师房玄龄,他却很平静,不过嘴角的笑意中却有一丝苦涩,就在刚才他拒绝了张铉的提议,拒绝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相位。
这着实让张铉想不到,一种为人君的挫折感使他恼怒起来,只是他喜怒克制已深,流露出来的只是失望。
“为什么?”张铉需要一个理由化解心中的怒火。
“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张铉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房玄龄。
房玄龄依然平静如水,连刚才嘴角的一丝歉然也没有了。
“规则!”房玄龄淡淡说道。
“什么规则,我听不懂!”
张铉终于有点暴怒了,他天生就不是守规则的人,但这些年他却在大大小小的规则中生活,君臣之道、将帅之道、庙堂之道,甚至还有夫妻之道,折磨他着实有点烦厌不堪,今天,连他最心腹之人也在和谈规则,他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要爆发出来。
房玄龄太了解自己的主公,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他急于破坏世家间近乎固化的利益分配,硬生生将自己这裉楔子打入其中,挑起世家之间的不满和内讧,这确实是高明的帝王之术,只是主公有点太急于求成了。
房玄龄站起身,直视张铉的目光,“天道自然,人道法则,纵然殿下本身是制定规则之人,但制定规则本身也不能为所欲为,没有了规则的束缚,人心也就散了,隋唐争霸,胜负应决定于战场之上,决定于国力之间,若北隋内部分裂,人心涣散,殿下还拿什么去争霸?”
房玄龄的铮铮直言如一记警钟在张铉耳边敲响,他心中顿时乱成一团,房玄龄的诤言已经让他有点明悟了,但这种明悟还有点浑浊不清,就像一团乱麻找到了第一个线头,他需要时间来慢慢理清心中的混乱。
但至少他情绪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变得冷静下来。
“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房玄龄见主公已经冷静下来,他欣慰地坐下继续道:“从汉开始,朝廷就有一种默契的规则,不经州县,不能入省台,也就说没有治理地方的实践经验,是不能进权力中枢决断天下之事,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殿下,而是指大臣,微臣知道殿下是想在紫微阁安插自己的心腹,但有韦尚书在其中,就已足够,而且殿下也要相信紫微阁七相,他们是殿下之臣,君臣若没有信任,何以治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