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条购粮,是郎毋虚想出来的法子?”安国公黄矩手持狼毫,在纸上笔走龙蛇,他虽然年近七旬,脸上布满了岁月雕刻下来的痕迹,但是那一双眼睛却依然有着光彩。
黄天都大马金刀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而户部尚书胡不凡则是半边屁股坐在下首,神情恭敬,连背脊都挺得笔直。
“是。”胡不凡小心翼翼道:“欧阳志提出户部拨银下去,重金购粮,但是库里的银子应付的方面太多,如果将江淮之地的米粮收拢起来,将是一笔极其庞大的数目,郎毋虚建议由户部出面,令江淮户部司出具借条购粮。”
安国公也没有抬头,依然颇有雅兴地泼墨作画,问道:“那你觉得该怎样办才妥当?是借条,还是拨银?”
胡不凡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下官以为,如果能够用借条将粮草都收拢起来,那也不失为上策……不过,不过下官驽钝,今日前来,还是恳请老国公拿个主意,老国公睿智无比,着眼大局,您老拿了主意,下官心中便有底了。”
安国公并没有立刻回答,手腕子灵活地转动几下,这才轻轻搁下狼毫毛笔,轻抚白须,看着自己的画作,抬头向胡不凡道:“不凡,你过来瞧一瞧,老夫这幅画如何?”
黄天都皱起眉头,急道:“父亲,这都什么时候了,商议正事要紧……!”他还没说完,安国公便斜眼瞥了他一眼,皱眉道:“欲图则缓,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心急火燎,如何能成大器?”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满,黄天都虽然在帝国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但是对安国公却还是十分的敬畏,安国公这样一说,他便不敢多言。
胡不凡则是起身来,恭恭敬敬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桌上的画,竖起大拇指道:“好好好。老国公这幅画当真是绝妙之作。”
“哦?”安国公抚须微笑道:“好在哪里?”
胡不凡指着画作道:“山势磅礴,林木依依,山边这条大河曲折流过,唔,这担水之人似乎是个出家人,气势磅礴之中,却又带着出家人的空灵之气,妙不可言,如此画作,也只有老国公挥天之笔才能描绘出来。”
安国公神情淡定,依然带笑问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胡不凡笑得有些尴尬,道:“下官驽钝,还请老国公指点。”
“隐寺!”安国公平静道:“看画不看表,要看藏在其中的意思,你只看到山,看到水,看到一个和尚担水,可曾看到寺庙?”
胡不凡一愣,又打量了几眼,终于明白过来:“画中无寺庙,但是有和尚担水,那就说明寺庙不远,隐在深山林木之中。”
安国公微笑点头,道:“不错。有些事情,到来之时,千万不要只被表象所迷惑,抛去表象,发现隐藏于其中的机遇和秘密,这才是最重要的。”示意胡不凡坐下,他自己亦在楠木大椅子上坐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不凡,你觉着应当开具借条购粮?”
“这个……还要请老国公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