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徐伯清长叹一口气,神情诚挚的解释道:“夫人应该也知道,上次我离京时有任务在身,一别多日,对夫人是朝思暮念,每每想起夫人,无不牵肠挂肚。”
“……”
竹思思看着他真挚的眼神,诚挚的神情,心神不禁一乱,当即拍开他的手,抢过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水用以掩饰。
她喝完酒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哼的一声的质问道:“以你的身份,你要真有那份心意,为何一封书信都无?”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徐伯清神色讪讪地说道:“夫人应该也知道,我是西厂督主,是宫里的人,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宫中的身份…嗯…其实是个阉人。”
“咳咳咳……”
竹思思刚喝口酒水,听到他说自己在宫中的身份是个阉人后,瞬间便被那酒水呛着了。
“夫人,别喝了…”
徐伯清见状紧忙抢过她手中的酒壶,然后乘机帮其拍拍背,顺顺胸中气。
“你…你……”
竹思思见他满脸无奈的姿态,再也绷不住的笑出声来,秀眉一抖一抖的笑道:“你…你在宫中的身份是个…是个阉人?”
“此时说来话长,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和你说…”
徐伯清见她神色中多了些许笑意,说道:“我在宫中的身份是阉人,包括我那些下属也是这么认为的,这让我如何书信?”
他声音一顿,颇为无奈的说道:“难不成我一个‘阉人’,天天书信传到思卿坊?”
“就算你写不了书信,那回京后呢?”
竹思思闻言轻哼一声的再次将脸绷住,意有所指的说道:“你可别说你刚回京。”
“夫人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徐伯清神色中也有些不耐,反问道:“我回京是有些时日了,但你认为我在闲着?那永和帝要举办水陆法会的事你不知道吗?多少修行之辈已经聚在京城伺机而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回京后发现大梁气运消失,京城中江湖术士作乱,妖魔鬼怪潜伏的事一一说出。
着重强调自己为天下苍生调查气运消失,为黎明百姓带西厂办桉两事。
什么抄裕王家,斩江湖术士,烧城皇庙,抓恶鬼,斗邪僧,不管有的没的,都将其讲述的跌宕起伏,凶险万分。
在他的话语中,他化身为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大善人;
化身为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为桉件呕心沥血的好官;
化身为力排众议亲自监斩王爷,为民请命的清流;
化身为不愿和光同尘,进城皇庙斥骂一府城皇不作为,一心只为万世开太平的圣贤……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怅然若失的说道:“夫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愿遭雷劫加身!
”
他自问,这些事儿确有其事,只是这些事儿稍微艺术加工了那么一丢丢。
“……”
而竹思思,信了,不信不行。
在她眼中,徐伯清的形象渐渐高大饱满起来,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贼人,只觉得自己对这贼人了解的实在太少,太少,同时也觉得自己赌气之事和他所做之事相比,犹如莹草皓月。
他神色有些茫然,心头竟没由来的升起一种‘我是不是错怪他了?’的感觉。
“来时匆忙,只来得及为夫人买支发簪,第一次为女人买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心意。”
徐伯清叹了口气的支起身子,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将袖中的发簪取了出来,在手中摩挲一番后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他长长的舒缓一口气,随即落寞的说道:“我知夫人心有怨气,也怨我,如今发簪既已送到,夫人是扔也好,戴也罢。”
他声音一顿,只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就不想在这碍夫人眼了,告辞。”
说罢,也不在多言,只怅然的转身离去。
“……”
竹思思咬着下唇,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发簪,她能感受到,这贼人似乎真想走了。
她能感受到,这贼人先前在说出‘夫人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呢’之时,就已经有些不耐了,但还是压着这份不耐解释完了。
如今,解释完,他要走了…
此时的徐伯清也有些焦躁。
他本想来一手以退为进的,结果一直走到门前也没听见挽留之词,当下只能暗叹每个女人的体质都不一样。
若是温婉如水的陈太后,断然不会让自己有起身离开的机会;
若是外强中干、反差极大的张皇后,在自己起身要走的时候,她就知道该好声留人了;
可是,竹思思这性子未免也太烈了些,这招对她行不通,这可如何是好?
徐伯清驻足在门前,转过身后叹了口气的说道:“夫人,此次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走前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你的真容?”
“……”
竹思思闻言心神一颤,压着嗓音的点点头,道了句:“好。”
说罢,起身撤去了身上的幻化之术,露出那张明明娇柔妩媚,却又看什么都像带着点嫌恶之感的厌世之容。
“……”
徐伯清呼吸一滞,当目光看到她脚踝处朦朦胧胧的细腻黑丝时,喉结不禁上下滚动,由心称赞一句:“夫人真美。”
“……”
竹思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所透露的尽是倔强与委屈。
两人一个是假意要走,实则不想走;一个是明明想留,却又不知怎么留。
一时间,两人相识,竟无言以对。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的说道:“可惜徐某人缘浅,这辈子算是看不到夫人戴上我送的发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