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上施耐庵在《水浒》中并没有太夸张,这些个老牌“家族”,在大宋那极其严重的土地资本兼并的开放政策下,经过五代乃至十几代人的累积后,是真夸张的。仅仅一个祝家庄积累的粮草,都可以让梁山眼红,还不含其它金银等重资产。
所以根据这里的情况,这个库房中的物资,以现在大宋的运力,那本就紧张的纲运,真要年为单位才能运完。因为这几乎是整个沧州百年以来的民生积累。
想到仅仅因为“高青天进沧州”这个噱头,城外那些原本会躲着官府的几万逃户聚集的场面,高方平的感觉很不好。
难怪北方当时的形势很不好,诸如田虎部这样的流寇有很大土壤。一切都是逼出来,有时候不做逃户就是待宰羔羊,因为大宋的政策,有柴家牌坊的地方、政府也不能保护他们了,相反政府都要被保护。
然而做了逃户也是待宰的羔羊,需要面临大自然的蹂躏,然后逃户也有逃户的地下经济圈,逃户不能见官,不能进城进入官市,就会组成自己的黑市,那么山民逃户的手里往往会有许多珍贵山货,却不能获得官市的价格,只能廉价卖。
所以这个市场很容易就会被柴家这种体量的家族控制。
于是在朝廷层面上,沧州的财政一直非常差劲,列为了落后地区。其实并非沧州没有生产力,只是说这部分生产力被土皇帝节流了。这基本就是他的王国。
北方走私盐一直非常严重,被强势整顿过后,大名府周边好了许多,但辐射不到的沧州,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被柴家垄断的。因为柴家已经亲手制造出了最好的私盐土壤:逃户。
在这个时代,其实逃户最需要的不是生存口粮也不是药品,总之就是命贱,活满三十岁对于他们就算圆满,于是三十岁前的人类很少有药品需求,所以逃户最缺的其实是盐。
盐是成本非常低的东西,只因官府专营,在蔡京政府的政策下被抽取了重税。即便是重税人们也需要。
但是作为逃户,这个群体失去了从官府买盐的资格。于是他们只能在黑市和柴家的打手们交易,以更高的代价,用他们手里的珍贵山货皮草什么的,换取价值非常低的食盐。
大抵上柴家这近百年因家风不正,就是这么经营的。
这些不是高方平的推测,而是实事求是的在整倒了柴家后,连续的走访调查,结合沧州官市,结合沧州知州王洪波的说辞,结合城外无数苦人逃户的说辞,整理出来的证据和案情逻辑。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换一般官僚进沧州,当然没人敢举报敢喊冤。但素来以雷霆手段著称的高方平、进沧州前就派外系军队血洗了沧州最大的黑帮据点,既然人都基本杀了,民风就彻底转变了。
大家看到了高方平做事的决心后,就等于广开了言路,群体性的举报,提供消息、喊冤、诉苦就正式开始了。
这其中有许多人在胡说八道,有许多是“过度呻吟”。但也有不少符合逻辑的真实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