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对着众人,又像是对着自己道。
随后,多个迅速升腾而起的火点,从预设的位置烧开,进而在并不算强劲的风势下,飞快蔓延成一线,又扩展成一大片。
从荒废已久北市外的崇德坊到敦厚坊,从北中街的殖业坊,到上东门附近的兴义坊,无论是雕梁画栋的豪富显贵之家,还是蓬屋陋顶的小民之所,乃至流离失所之人,胡乱搭建的栖身窝棚,一时间都在毫无征兆和预警之下,连片的陷入火海之中。
栖身在其中的许多人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和掏出来,就在铺卷而来的烈焰之中,爆出发短暂哀嚎凄呼后,就葬身火海化作倾塌瓦砾之下无法分辨的焦炭了。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能像是被水淹过的蚁穴一般,悲叹而绝望的扶老携幼,纷纷从栖身之所奔逃出来,在街头汇聚成一条条逃难的洪流,然后这些洪流在主街上汇合拥挤在一起。
又在身后熏天烈火的逼迫和驱赶下,相互践踏着遗弃满地的鞋帽汗巾杂物,以及成片因为跌倒后,被无数只脚活活踩死而不成人形的尸体。
而大多数逃亡的人潮,最终还是不得不为了逃避蔓延开来的火场,而向着北郭外,被敌军突破的位置逃亡而去。
从某种程度上说,张叔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在东夹城上的灵宝公,远远眺望着北郭的火光,一边也在听取着某种汇报。
“回君上,名录上的一百三十九家。”
“其中九十三家已经安然抵达承福门内……”
“其余二十六家尚在护送转移中……”
“估计不久之后,就能相继抵达……”
“另有二十家,已经所距甚远,尚未有所消息……”
“那就不要管他们了……”
灵宝公如是决定了他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