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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倌也因此开始了一段,在陆地上相对的稳定生活,虽然在北地整个严酷无比的冬天里,被冻得要死,但他好歹是坚持了下来。

不过相比那些被打散另编进,所谓青州守捉旗下廵水营的海兵队,他们这些现成的水师炮手,显然更受优待和吃香多,不但列为本阵的直属编配,勿论编配到哪一营团去,都是被重点防护起来的宝贝。

不但有专门的护卫和输送队,每人至少还配有若干的见习操手和炮卒,听凭使唤和跑腿。

当别人走路的时候,他们可以轮流乘在炮车上或是跨马代步,别人只能啃冰冷的干饼就怀中温过的囊水,他们却可以喝到几口暖身的蔗头烧酒,按照士官待遇的专门开上罐头肉。

惟一的要求就是,要有敢于站在前列,操炮直接面敌的勇气与果敢,而未得军令,哪怕敌近身前护卫全数战死,也不允许背敌转身或是退避。

相比海上按部就班的放炮压制和侧弦对轰,在陆上的战斗中,操炮之术配合火器战阵,原来还可以玩出这么多花样和机变来。

就仿佛在他眼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摆脱按部就帮苦熬资历的过往,而追逐功名与前程的通途大道。

要知道,除了镇压外藩的土蛮和掩护海兵队登岸之外,国朝水师已经好多年没有打过像样的大战了,没有大规模海上战事也意味着,没有足够让他们这些来历纷杂的底层军士,有所出头和表现的机会。

只能在相对封闭的海船上一点点的磨资历,然后熬到头上的人病死老死,或是出了意外,才有一线晋身的指望。

而这次北伐,水师同样也是配角,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海面上游曳和输送,少数几次冲进内陆江河的结果都不理想,甚至是狼狈不堪的被人给逐了出来。

因此,周老倌不介意抓住这个机会,要知道,在格外重视传统和阶级的水师之中,从役夫到兵丁容易,只要资历熬得足够操作足够熟,但从兵丁到士官,乃至军官之间,则就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因为想要成为士官,就需要拿着上官的推荐书,到海事或是水师学堂里进修。

而每艘船同样是船首或是舰官,独断专行的小王国,只要是漂浮在海上,他们甚至可以依照古老的传统,以瘟疫或是叛乱为由,果断的处置这些手下。他们也有自己的传统和惯例,只会推荐自己亲熟的子弟或是亲信,而断然不会轻易让这些来历可疑的杂流,爬到自己比肩的位置上。

至于水师的将领阶层,那可是水师中的门阀世家及其关系人等专属的禁脔,更不是他们这些出身卑贱,来历复杂之辈所能奢望染指的。

而光是从炮丁到炮头,就足足花了他将近十年时间,这还是因为他多少粗懂算术,也认得几个文字的缘由,可他已经四十出头了,再没有多少个十年的时光和岁月,可以继续蹉跎下去了。

作为稍带些许技术含量的水师炮头,运气好的话能够无病无灾的,在水师中服役到实在干不动了,蒙看重的船首顾念开恩,拿上一批遣散钱就地下船,投寄在某条相熟商船上度过余生,或是满身伤痛的成为某处港区里的醉死鬼,就是他们最常见的结局了。

他们正随大队人马,向着泗州以西的宿州、预州一带进击。

自从泗州桥头镇一战之后,淮北东部各州的塞外藩军和胡马儿,几乎被一扫而空,剩下的残余力量也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远遁而去。因此,在北路的徐州、兖州一带也出现了难得和平而短暂的空窗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