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派所坚持的核心与根本,就是先贤所倡达的“有教无类”,认为只要世世代代的教化下去,最终的启蒙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能积累量变成质变,而广出俊才重现先贤治世。
这话,从理论上说当然是没错的,并且在后世得到了部分实现。当时放在此时此世的时代背景下,却不免为那些经济派,嘲笑为天真和迂执并兼有之。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某种政治不正确,不利于现有当权者理想中阶级固化的把持和垄断。上位者们要的可不是什么人人如龙的理想治世,而是希望能够让子孙的荣华富贵和牧民如猪羊的权柄,千秋万代的传习下去。
而世间任何理论基础,都已经为此服务的。
当然了,因为这一派在对外征拓上还很有些的用处,故此,国朝的上位者们固然不会去可以禁绝,但也不愿意去主动弘扬和推广的。
因为龟山一脉在学术上的格调不高,门下生徒也是泛而良莠不齐,因此,在让人趋之若鹜的官道仕途之上,也很少出什么给力的人物,而自然而然的形成朋党和同年之类的荫庇关系。
更何况这一脉还强调在生活上的勤俭节欲,日用所需的自力自足,就算是接受生徒的奉纳和修束,也只保持最基本的额需要就好了。因此,很有些远离声舍犬马的道门清净影响。
故而,经年日久之下,就不免人才流失或是转投他门,做学问的逐渐凋零的窘况,只能靠基础足够大的授业生徒数量,来苦苦维持着基本的局面和境况。
以至于,他们这些教化派在具体学成之后,只能在那些偏远的海外诸侯、藩家的地盘上,以外藩学堂、或是客聘教师的身份,继续自己的传业授道之路,却始终无法再国朝内部和高层,获得足够的认可和重视。
毕竟,像这种费时费力投入,周期长而见效慢的授业之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耐心和性子,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也不代表他们都能耐得住寂寞和诱惑。
因此,在一些被看好的苗子,在现实的压力下纷纷转投出路,最终支撑龟山学派日常局面的,反倒是那些资质不怎么样也上进无望的普通生徒。
此外,还有一些在海外藩家授学,所留下的渊源和渠道,能或多或少的获得一些赞助和支持,罗从彦所代表的龟山学派,才没有因此沉沦末流,或是就此一阕不振。
这一次,却是收到罗藩为首的邀约,他本拟年纪渐大,只想在寿尽前潜心授徒,不欲再经受海涂奔波之劳苦,而予以宛然谢绝的了。
但是因为,他也算是抚远州罗氏的远宗,却不过当地藩家的力请才勉强得以成行。然后,发现自己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他所去的外藩地既不是夷洲,也不是所谓的江南,而是远至淮河以北的淮东之地。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在千里迢迢的渡海之后,第一次重新踏足中原故土,却是别有一番心境和意味的。
因为,这里虽然一切都还是百废待新,尚在草创阶段,但宏扬教化之道,却已经走在相当超前的位置上了。
作为指直接也是最有利的证明,居然是从孩童开始,官府就咬强制离家,接受工读形式启蒙教育的,掌握了政权和社会资源之后,居然还可以这么做,这给他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