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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州境内的邙炀山西麓。

稀稀落落的雪花飘落之间,披着肮脏而褴褛的衣物正在劳役的人群,所呼出来的气息和蒸腾起来的热气,甚至在他们的头顶上形成了一片挥之不去的薄薄雾霭。

而满身被汗水浸透的甄五臣,再次被手中的刺痛从往日回忆中惊觉过来,却是发现握着锄头的虎口结疤,已经再次被用力的动作所磨破而渗出血水来。

曾经握惯了刀枪弓弩而毫不动容杀人无算的手,现在握的是老农才用的搉把和锄头,对付的是被冻的硬实起来的地面沙石;而操习武艺在指肚上磨砺出来厚实老茧,对于他现在从事的劳役,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帮助。

就像是一柄蒙尘的兵器,被用来挖土掘坑而愈发变得锈蚀不堪的过程。

但是他不能迟钝和停歇多久,不然那些监管和工头注意到这里之后,火辣辣的鞭子就会抽打过来,丢了面子和受伤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要连带影响他这一整队当日考绩和进度,都要就此饿上肚子和额外赶工上更多的时间了。

所有的劳动量和完成指标几乎都是被精细的计算过,以便在被活活累死的底限上,充分压榨他们的劳动和精力,而在衣食却也是极尽简陋,却又不会轻易就然他他们冻死饿死。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适应了这里的日常节奏和频次,除却当初一批出现尿血和突然暴毙的倒霉蛋之外,剩下的人好歹是活了下来。

虽然吃的是最粗粝而勉强果腹的食物,用各种粮食加工下脚料杂煮而成的糊糊,就像是牲口的饲料一般不堪入目,充斥着恶心的麸皮和糟糠还有烂菜帮子气味,但是居然没有多少沙砾和石子,偶然还有臭鱼烂虾的调味。

穿的是打满补丁的粗布片子,睡得是捆成堆的干稻草,住的是粗加工的原木加泥土塞缝隙的半截地窝子。

至少按照这处营地里的规矩,每一组干活得到头名的,可以得到一壶掺水的浑浊酒浆,而落后的人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筵,甚至在饿肚子中苦苦煎熬了。

每五天强制到河边用冷水搓洗身体一次,而在其此间表现出身体不适和其他病症的人,都会被带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随着天气渐渐的变冷和屋檐上下的霜冻,他们也终于得了一领可以裹在身上保暖,也可以垫着干草睡觉,破破烂烂的羊毛毡子。

他们都是北军出身的俘虏,因此相比那些流民所在的检疫营,这里巡逻和看管的人手也是加倍的,成群结队的连弩和火铳,可以轻易的粉碎他们之中聚众闹事,或又是试图暴动反抗的任何企图。

并且实行了相互监视的连坐制度。在每一个五人小队里,只要有一个人逃亡,其他的人就要接受严酷的惩罚,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发生逃跑的话,那就是所有人的头颅,都被挂上木墙示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