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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由在他脊背上惊冒出一片冷汗来,毕竟除了手上这具咫尺镜。几只炭笔和布卷,还有身上布衣之外,他就在没有任何防护和战斗的手段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对方的穿怒之内的给瞄上了;所幸的是对方所用的床子弩,乃是手工打造而成的,而非是淮地标准化流水线下来的精密货色;

守城的时候打一打固定的目标和密集的人堆也就罢了,用来射击他所在这种随风慢慢飘动高空目标,实在有些炮轰蚊子的无奈和失之准头了。

因此,城头上又接二连三的投射了数次之后就基本放弃了,但是对于艺高人胆大的他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刺激和别具风味的异样感受,也是一次机会;

他很快就按下了心中的异样情绪,而用咫尺镜寻获到那些从城头床弩所发射的位置上;那是一群群赤着膀子的守军,汗发如雨的从内城墙后的坡道上,合力推动上来的守城器械之一。

他们正在躲在城外望车和井栏探查视野的盲区内,正在努力的重新装填着什么,而写着诸多测绘数据单元的布条,也快的被他顺着带铃铛的线缆抛投下去。

随后就见到了己方炮垒阵地上的一番人马嘶鸣的联动和喧嚣,那些黝黑发亮的粗大钢铁管子,给一点点的推进再不断地上扬道一个高挺的仰角,就听得远远得突突突的数声连放,从炮垒阵地中绽放的十几团浓密烟云,刹那间笼罩了正在操作的人员和牵挽的马匹。

然后两三个呼吸之后,郭永才见到某种极大的力量和惯性,狠狠敲击在高耸的城墙之上。其中有几枚射界过低的炮子径直砸在了墙面上,留下大小不一的蛛网裂纹和坑洞之后,又弹跳开来坠入已经干枯的护城河里。

还有数枚弹道稍高的炮子则轰在了墙头边缘上,就像是突然被凭空突然啃出来的豁口一般,在土石迸溅之间将垛口和女墙连同背后掩身的守军一起,给支离破碎的向内轰飞出去。

连带几处固定在墙头的檑木和狼牙拍子,都被震裂震断而滚落下去;还有一枚径直击中了伸出墙外一角的吊楼,刹那间就像是一片被擂破的鼓面般,在某种自内而外的力量下炸裂崩碎开来;

四分五裂的残骸夹杂着血粼粼的尸体,就这么抛洒在陡峭的墙面上,又滚落撞击出条条道道殷红的痕迹来。

只有最后三枚炮子擦着墙头和敌楼,成功的落到了墙头的过道里,去势未减得在内外墙夹壁之间的。

人堆里弹跳往复着;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被捣砸冲撞的肠穿肚烂,被刮擦的手折脚断,被磙碾的骨。

肉糜烂,而最后留下数片形状不怎么规整,而各种哀鸿遍地的杀伤范围。

但是那些固定在墙后斜坡上的守城器械,却是依旧秋毫无犯。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相当粗糙的发石砲和抛车,也开始从内墙后端露头出来。

他默默记下这些数据和位置,然后用手中炭笔变成叮当作响抛下的数字和图形布条;一刻时分之后,更多调校好射角和距离的炮车,开始加入到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