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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凶猛的火势借着一阵南风吹来,主宅北边围墙外的一排银杏树全着了火,大火眼看着已将北院的檐角点燃,形势越来越危急。

“我是监丞,我带头!”杨砚说完忽然猫着腰一头扎进了主宅内,李素和陈堂大惊,伸手待拽住他,却拽了个空,眼睁睁看着杨砚瘦弱的身躯扑进了主宅内。

“拿几条褥子来,上面淋上水,重金募金吾卫将士,救一桶火药火器局赏钱五贯!死了火器局给他爹娘养老送终。”李素开出重赏,说话也很直白,一点都不委婉,这种时候也不能讲究措辞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能够流传千古,必然有它的道理。李素刚说完,十余名金吾卫将士神情微动,决绝地往前跨了一步。

几条淋得透湿的褥子蒙在将士的头上,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披着褥子往里冲。

李素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盯着主宅,看着压制不住的火势几个呼吸间便将北院库房的屋顶点燃,杨砚和十几位将士的性命已悬于一线。

工坊索性放弃了,其实也基本烧得干干净净了,主宅外面的将士们抽出刀和剑,按李素的吩咐奋力砍伐着围墙外的树木,辟出一片缓冲隔离带。

最令人揪心的还是主宅北院的库房,杨砚和十余名将士冲进去后一直没有动静,而火势却越来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北院的滚滚浓烟里忽然踉跄跑出来一道身影,一边跑一边咳嗽,手下推着一个合腰粗的木桶,李素大喜,外面的将士和工匠们纷纷上前,帮着他将烧得有些烫手的火药桶推到院外,然后赶紧朝桶上淋水降温。

直到跨出院外,杨砚两腿一软,终于瘫倒在地,被工匠们赶紧扶到一边。

李素蹲在他身前,朝他脸上轻轻喷了一些水,杨砚无比疲累地朝他咧嘴一笑,熏得漆黑的脸上,两排白森森的牙闪闪发亮。

这一刻,李素忽然感动起来。以前对杨砚尚有着最后一丝芥蒂和不满,终于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做人或许有些失败,但无可否认,杨砚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鞠躬尽瘁,舍生忘死,别人挂在嘴皮子上的一切可贵品质,他却身体力行地在做着。

李素忽然间甚至有些庆幸,庆幸中书省和吏部给火器局派来这么好的一个属官,平日看不出,危急时刻却闪闪发亮,今晚这把火,炼出了一块真金。

杨砚出来后不久,剩下的四桶火药也被将士们一个个搬了出来。

老天算是终于开了一回眼,五桶火药安然无恙,进去搬火药的人除了被浓烟熏晕了两个,其余的皆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