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笑得越发开心了:“不错,小娃子是个人才,假痴不癫的路数,老夫当年追随陛下南征北战时已玩过不知多少次了,小娃子既对老夫生了畏惧心,往后老夫邀宴径自派人直截了当说声不来即可,这种烂借口以后莫拿来糊弄老夫。”
李素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果然,长孙无忌已看穿了他的伎俩,神烦啊,这帮人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长孙无忌看出了李素的窘态,拍着他的肩笑道:“罢了,老夫只是随口一说,小娃子莫往心里去,你为陛下的大唐社稷立过不少功劳,有些功劳可堪称开疆辟土之功,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不骄不妄,深藏功名,颇识进退,如此人才,老夫不能不提点一二,你啊,少跟程知节那老货学这种歪本事,自以为得计,实则毫无用处,老夫观你本是心正之人,而且要文才有文才,随手作诗便是千古佳作,又深得陛下恩宠,往后多跟我们文官亲近才是正理,整日跟那帮子老杀才厮混一处是何道理?”
李素呆了半晌,终于听懂了。
原来长孙无忌是想把他拉进文官阵营啊。
很伤脑筋的选择。
大唐如今正迎来事业上升期,自从贞观四年灭了东突厥后,大唐君臣的心气高了,李世民挥舞着大棒满世界找敌人,专治各种不服,一致对外开疆辟土的大环境里,朝堂的文官和武将也难得出现了一团和气的局面,本来大唐以武立国,朝中武将多是当年跟随李世民打江山的部将,大一统朝代里惯有的文尊武卑的风气暂时并未出现。
然而文人的骨子里终究是崇文鄙武的,这是无法改变的天性,长孙无忌也不例外,所以今日他才当着李素的面说出这番话。
李素摸着鼻子苦笑,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是文人那一边的……
长孙府前堂的丝竹笙箫之乐在笑闹声中依然悦耳动听,长孙无忌该说的话都说了,执手拽住李素的手腕往里面走,边走边笑道:“小娃子莫多想,今日老夫邀宴没有别的意思,仅只让你认个门,往后有什么好的诗作,或是做出什么好玩的新奇物事尽管拿来,好好的东西让给程知节那老匹夫,实是暴殄天物,糟践了。来,堂上饮酒。”
李素被长孙无忌拽着手腕拉到前堂,堂内玄关处脱了鞋,李素穿着足衣小心入内。
长孙府的前堂建得很精致,处处雕刻着各种稀奇古怪说不上出处的图腾祥兽,偌大的前堂仅比李世民的宫殿略小一些,按说作为臣子,建这么大的殿堂已是逾了制,只不过长孙府的前堂是李世民下旨特许的,一来为了给这位帮助他登基称帝而殚精竭虑的臣子彰功,二来,多半也跟逝去的长孙皇后沾了点关系。
前堂太大,显得略为冷清,有种置身于宫闱禁内的拘谨,跟程咬金府上不同的是,长孙家的前堂无论装饰还是格局,都比程府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程家粗糙,长孙家精致,文武之别,一目了然。
今日长孙府邀宴的客人不止李素一个,走进前堂后,李素发现堂内的方榻上还坐着几个人,有的比较面熟,有的没见过。
前堂中央,十余名穿着华丽宫装的舞伎翩翩起舞,旋转的身姿,飞扬的裙裾,还有令人迷醉的绝色笑颜,堂内几位客人纷纷捋须微笑,陶醉在她们的舞姿中。
长孙无忌拉着李素进了前堂,拍了拍手,众舞伎停舞,躬身施礼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