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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酒肆,李素便发现里面酒客稀少,只坐了一位长须中年男子,穿着儒衫静静地跪坐在方榻上饮酒,男子面貌端正,不苟言笑,给自己斟酒时连分量都拿捏得十分精细,每次漆耳杯里不多不少恰好三分之二满,面前摆了四个菜碟,左边两个,右边两个,桌几中间空出一小块地方用来放置酒坛,桌几上整幅画面充满了工整对称的美感,赏心悦目之极……

李素眼圈差点红了。

就冲这桌上的摆设,李素便认定自己找到了知音,大家都是追求完美与工整的讲究人。

几步上前,李素朝那位官员施礼。

“草民李素,拜见长者。”

不知官职,李素只好以长者相称。

中年男子也站了起来,急忙回礼:“李县子折煞我也,我乃工部尚书阎立德,冒昧约见李县子,还望恕罪。”

“阎立德?”李素咂摸嘴,这名字好熟悉……

“不敢尚书大人当县子之称……”李素苦笑:“草民已被陛下削爵罢官,如今已是白身草芥。”

阎立德笑了笑:“县子少年英才,名满长安,陛下甚惜之,削爵不过轻责而已,不日便将起复,县子何必自贱?来,阎某略备薄酒,聊助雅兴,请坐。”

李素在方榻上坐下,阎立德亲手给他斟了一杯酒,二人举杯互敬,一口饮尽。

还好,不是霸道的五步倒,是民间最普通最常见的绿蚁酒,喝十斤都醉不倒的那种。

二人饮完后同时将漆耳杯搁在桌上,垂头一看,两个漆耳杯一前一后,四个菜碟一左一右,最碍眼的是中间那个酒坛,大大破坏了对称的美感。

二人同时皱了皱眉,阎立德拎起坛子,将它搁到一旁,桌上的画面终于完全对称,二人同时呼出一口气,露出满意的微笑。

李素忽然重重一拍大腿,失声道:“阎立德?画画的那个?”

阎立德愣了一下,淡淡地道:“李县子说的应该是我的胞弟阎立本,我是盖房子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