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焉叹道:“一方平湖……那得需要多少商人,运多少水啊,商人运东西都要花钱的,李别驾可曾想过,仅仅这个湖便将花费几何?李别驾承担得起这笔钱吗?”
“我当然承担不起……”李素笑得很阳光,一把拽住那焉的袖子,朝他扔了一记“我俩谁跟谁”的亲密眼神,欣然道:“幸好我认识你这位很有钱的朋友,朋友是不分彼此的,你的就是我的,春秋时有两位很贤德的人,一个叫管仲,一个叫鲍叔牙,二人一生相知,不分彼此,视钱财如粪土,后人谓之贤,以‘管鲍之交’名之,又谓之‘通财之义’,二人名垂千古,不夸张的说,我与那兄的交情就好比管鲍之交,我们和管鲍一样视钱财如粪土……”
那焉一脸惊恐地打断了李素不要脸的忽悠:“李别驾莫闹,小人怎么可能视钱财如粪土?真是爱说笑,小人视钱财如祖宗牌位才是……”
李素叹了口气:“你看,我拼了命的往高处抬你,顺便也抬抬我自己,而你却很不争气的往下出溜,想把咱们的交情抬到管鲍之交的高度,可你却始终坚持当我的狐朋狗友……那兄啊,你这么干令我很困扰啊。”
那焉苦笑道:“李别驾的‘管鲍之交’实在太贵了,小人家资单薄,花费不起,‘狐朋狗友’的说法似乎便宜一点……”
李素失望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有钱的朋友,谁知这个朋友选了一款最便宜的狐朋狗友……”
朝那焉眨眨眼,李素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深邃。
“那兄,有个问题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咱们从关中一直同路到西州,我上任别驾已然半月有余,西州这地方地广而贫瘠,毫无商机可言,不知那兄何故一直待在西州流连不去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敌友难辨
李素对那焉的观感不错,——以前其实挺一般,后来那焉只收了李素两颗猫眼石当订金,答应给李素运砖石盖房子后,李素便将他当成了朋友,如果这位朋友更大方一点,愿意给他在西州挖一个人工湖的话,李素甚至愿意拿他当知己,管鲍之交的那种。
可惜的是,朋友之间不容易交心,李素的心思谁都猜不透,而那焉的心思,李素也猜不透,二人之间的交往过程就是一段足以令耐心不好的人打呵欠的废话连篇的过程。
那焉这人很朴实,或许因为堂叔是龟兹国相的原因,那焉的气质也不像纯粹的商人,多少带了几分雍贵的意味,以商人的身份跟李素说话,神态不卑不亢,很平等的姿态,偶尔说几句奉承话也只是春秋笔法,马屁拍得毫无诚意。
说是朋友,可大家处着处着都有了几分心怀鬼胎的意思,在李素眼里,那焉不仅仅是个商人,或者说,他不是个纯粹的商人。从西行路上开始,李素便对那焉颇感兴趣,与李素一同到了西州后,那焉却住在城里不走了,李素想破头也想不通,一个地处茫茫大漠的荒城,百姓消费能力低下,官府如狼似虎,各种货物无法流通,这座处处透着绝望和荒凉的城池,到底有什么值得那焉驻留忘返?
李素做人很实在,心机城府不是没有,可他太懒了,他的心机城府留着跟曹余斗心眼,实在没兴趣跟那焉绕圈子,所以心里有了疑问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那焉苦笑不已:“李别驾,就算是一头牲口,背上载着货物,走累了也会四肢跪地不肯再走,一个商人领着商队,路过一个城池,走累了多歇几天,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小人总不能连牲口都不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