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玄奘面朝西边合什,阖目喃喃念了几句经文,随即道:“贫僧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李县子为贫僧搭一座法台,贫僧想为老友最后尽一份心力,为他超度亡魂。”
李素点头:“自当遵从。”
李素一声令下,法台搭得很快,连一应佛家法事用具都给玄奘备得妥妥当当。
玄奘在营帐内盘腿打坐,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夜里偶能听到营帐内传出低低的啜泣忧叹声,第二天,玄奘大红袈裟披身,手执木鱼念珠,坐在法台上念诵往生经文,这一坐,便是三天。
李素没有打扰他,并且下了军令,严禁营内任何人打扰玄奘,法台方圆十丈内空无一人,只闻佛音梵唱在苍茫大地间回荡不息。
这三日里,整个大营无形中都变得庄严肃穆起来,李素也盘腿坐在法台之外,静静听着玄奘的超度经文,三日里,李素仿佛也领悟到许多。
冥冥中仿佛真有一双眼睛盯着世人的一举一动,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是因,都是果,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因善恶而注定。
……
等待已久的圣旨终于来了。
半个月后,已是贞观十四年二月中,西州城东面行来一支骑队,大约一百多人的样子,这点兵马走在丝绸之路上,若在以往,或许多少有点冒险,丝绸之路的盗匪可是很猖獗的,然而自从侯君集领军灭了高昌国,兵锋直指龟兹后,一时间丝绸之路上的盗匪大受震撼,人人自危,看见大唐军队打扮的骑队便自动自觉躲得远远的。
当一个强大的帝国终于露出獠牙后,得到的便是四面八方的敬畏。
骑队为首的是一位宦官,裹着一身麻布,连眉眼都遮得严严实实,离西州城二十里,宦官发现骑队附近不时有骆驼和马匹载着人飞快往城池方向飞驰,不由大惊失色,待到同行的骑队主将悄声告诉他,这是戍守西州的唐军斥候时,宦官惊魂方定,这才换上正式的朝服玉带锦冠,手捧黄绢圣旨,朝西州城外大营浩荡而来。
……
“制曰:……保据州乡,镇静一隅,以待宁晏……识度优闲,性理济阙。典戎敷化,声绩备举……”
宦官的语调抑扬顿挫,展开圣旨念得摇头晃脑,非常陶醉,李素,曹余,程处默,田仁会等一干人跪在帐前,俯首垂目,神情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