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可以肯定程咬金作文章一定烂得一塌糊涂,说着说着便经常跑题。
很不解啊,没事说起这个做什么?
程咬金悠悠地道:“为人处世也是学问,特别是少年气盛之时,不公之事临头,很少有人冷静权衡利弊,再做一个最适合最稳妥最能保全自己的决定,这一点,老夫和同僚家中的小子们都做不到,而你却能做到,所以老夫说你将来必定是个人物,不靠父荫,不靠攀附,功名和官爵全靠自己的双手挣来,到手的富贵比谁都稳妥,老夫常在担心,担心我死以后,程家的基业落在处默手里,也不知还能风光几年,幸好处默的命格不错,竟认识了你,有了处默与你的这段情分,程家百十年里估摸倒不下来……”
“程伯伯,您说这些,小子不是很明白……”
程咬金盯着他,眼里浮现一抹罕见的真诚赞许,颔首笑道:“小娃子不错,是个灵醒人儿,老夫一直在暗中看着你,发现你每次遇到事情,总能做出最合适的决定,进退皆是大丈夫,对齐王亦如是,老夫听说那个印书的法门很重要,然而齐王一开口你马上就决定送出去,送出以后马上抽身而退,退得干干净净,绝不与他纠扯半分,这等决断,老夫在三十岁时都没你强……”
李素笑得很开心,毕竟被人夸奖的感觉确实不错,虽然这个夸自己的人经常占他便宜。
“您不觉得我这是认怂?”
程咬金呸了一声,道:“退一步就算怂了?正面撞上打得头破血流算好汉?那不是好汉!那是蠢!是不自量力!在长安这摊浑水里,能站着笑到最后还没有倒下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可惜啊,可惜你不是老夫的亲儿子……”
李素眼皮一跳:“您又想抽我了?”
程咬金瞪他一眼,道:“老夫在感叹,同样都是娃子,为何有的娃这么灵醒,而老夫生的那六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蠢,若换了他们遇到你这事,二话不说撸袖子就干了,最后难免结仇,从此多了一个心腹之患,不定什么时候便在暗中咬自己一口,生于世,活于世,多个仇家便多了一分危险,仇家积累得多了,离死也就不远了,你这个年纪已明白了这个道理,而我家那六个小崽子却不明白……”
程咬金说着,面容浮上少见的担忧之色,这一刻,他只是个为孩子愁苦的父亲。
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李素决定告辞,茶叶还有几家没送,得抓紧时间了,再晚等到长安城门落闸,坊门关闭,便只能夜宿哪位叔叔伯伯家了,不幸的是,这些叔叔伯伯全不是吃素的,不但不吃素,还喝酒……
于是李素起身告辞,程咬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李素刚转过身,程咬金忽然道:“看得出你是个大方的娃子,印书的法门说给便给了,不过呢,厚此薄彼总不太好,要不你索性把烈酒也给了老夫吧,给你两万贯,以后烈酒全归程家了……喂,站住!越走越快啥意思?没个礼数……”
李素浑若未闻,耳朵自动将程咬金的每句话每个字当成垃圾广告一样全部屏蔽掉,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走得飞快,眨眼便消失在照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