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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走,不能走啊!一旦离城,路上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乡亲们,不能走啊!”余刺史泪流满面,哽咽哀求。

挡在最前面的一位百姓叹了口气,道:“余刺史,您经略晋州三年,大家知道你是个好官,可……我们实在等不起了啊,我家娃子才三岁,已然饿了两天了,如今连站都站不稳了,朝廷的粮草却迟迟不见,余刺史,我们真的等不下去了……请刺史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余刺史泣道:“你们离了城,才是真正的死路啊,为何你们偏不信我?”

人群里,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余刺史,您是好官,乡亲们都信您,可朝廷是好朝廷吗?这场天灾怎么来的?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就是因为当今皇帝陛下不仁,当年干过弑兄杀弟的事,所以自从贞观元年始,几乎每年都有大灾,说到底这是陛下的过错,所以老天爷降罪于人间,却连累我们百姓吃苦受罪!”

人群顿时一静,接着爆发出无数附和声:“就是就是,陛下无道不仁,为何要连累我们?我们穷苦百姓何辜?”

余刺史和身后十来名官吏顿时勃然变色,眯着眼直起身子,使劲在人群中搜索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可是在数千人里面找一个人,何异于大海捞针,半晌未果,但人群的愤怒却已渐渐高涨起来,眼看一场民乱在酝酿成形。

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默不出声的李素和李治脸色也变了。

趁着人群刚开始骚乱,李素朝后面挥了挥手,一名部曲上前,李素沉声吩咐道:“叫方老五带几个耳力眼力好的人过来,还有,让付将军也从部将里挑几个耳力眼力好的人过来。”

很快,方老五和付善言领着十来个人赶到李素身边,李素面无表情地道:“你们仔细看着人群,不管谁在人群里说话,都要把他指认出来,做得到吗?”

付善言没出声,只转脸朝身后的部将眼神示意,方老五笑了笑:“巧了,咱家部曲里有两个杀才,以前当府兵时是专门守夜营的,站在高处,百丈内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楚,看得分明,侯爷您瞧好吧。”

李素点点头,目光阴沉地继续盯着人群。

人群仍在鼓噪,骚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余刺史额头的汗水和眼中的泪水混杂一起,脸色越来越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悲怆,努力伸开手,拼命拦住不停往前蠕动的人群。

“余某操持晋州三年,大家拍着胸口说,这三年余某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乡亲的事?有没有说过一句食言而肥的话?你们为何不信我?为何不信我!”余刺史泪流满面地吼道。

吼声如困兽犹斗,泣声如杜鹃啼血,后面的李治脸色发白,可看见余刺史那孤身击流的狼狈落魄背影,李治又忍不住眼眶发红,腮帮咬得紧紧的,拢在袖中的拳头死死攥着,却只能看着李素平静无波的脸色,而不敢稍有动作。

果然,人群里再次发出那道冰冷的蛊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