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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夜,李承乾终于撕开了多年温文恭谦的假面具,用最真实的面孔直视他的父皇和天下臣民。

野心,权欲,最真实的东西往往是最丑陋的。

整装已毕,常迎望朝李承乾行礼,李承乾静静看着他,谁都无法知道此刻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殿下且在东宫安坐,臣必不辱使命,至迟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臣请殿下入主太极宫!”常迎望沉声道。

李承乾脸色有点白,不知是不是被这场深秋的骤雨冻着了,闻言露出一丝笑意,道:“常将军辛苦,若然事成,常将军当记首功,可授国公之位,荫万世子孙。”

常迎望大喜,急忙行礼道谢,随即迟疑片刻,道:“殿下,若臣率军入宫后拿住了陛下,当如何处置?”

李承乾微微变色,沉吟半晌,道:“若拿住父皇,当以礼相待,勿使受辱。当年玄武门之变后,父皇对太上皇也是执礼甚恭,不曾半点慢待,殿外陈以兵威,殿内恭聆受教,终令太上皇不得不交出皇位,皇位交替和风细雨,也算诸多丑行里的一桩佳话,我等当效之。”

常迎望面现难色,道:“陛下多年为帝,性烈如火,宁折不弯,倘若不肯屈服,臣又不能对陛下无礼,这……”

李承乾脸上闪过一丝怨毒,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大势既去,岂能不识时务?所谓‘纲常’,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我欲效他夺皇位后仍敬太上皇,可他……也应效太上皇顺时势而禅位才好,若然不从,他能无礼,我便不能无礼么?”

常迎望一惊,随即马上抬头,却见李承乾满脸杀机,常迎望急忙垂头,他听懂李承乾的意思了,然而心中却浮起几许怪异,儿子谋反,却大义凛然说什么“纲常”,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一股子讽刺和好笑。

“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若大军攻入深宫,拿住了陛下,臣当相机行事。”常迎望恭敬地道。

李承乾点点头,正打算再叮嘱几句,忽然庭外一片嘈杂纷乱,常迎望大怒,便待喝问,门外却匆匆跑来一名披甲部将。

“太子殿下,常将军,安仁坊方向起火了!”

李承乾一惊,急忙和常迎望飞快跑出殿门,站在大殿门廊下眺望,却见安仁坊方向果然大火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连这倾盆大雨都无法将它浇灭。

李承乾和常迎望二人惊愕万分,二人互视一眼,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李承乾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太子,从小到大没受过苦,也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见安仁坊火起,李承乾的脸色刷地一片苍白,死死盯着远处通红的火势,失神地喃喃道:“是巧合吗?我欲举事,安仁坊便失火,怎会如此巧?”

常迎望显然比他理智得多,闻言断然摇头:“不可能是巧合,其中必有蹊跷,殿下,不管这把火是谁放的,不管放火的人知道了什么,现在这把火烧起来,咱们的大事恐怕已有泄露之虞……”

李承乾大惊,脸色更白了,焦急地道:“如何是好?常将军可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