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叹息一声,李素不得不接受自己已不再是宝宝的事实,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久萦于怀的疑问。
“舅父大人,陛下晋小甥的爵位,此举恐怕不单单是因为我立的功吧?陛下背后可另有深意?”
这个问题困扰李素很久了,当初李世民甘露殿晋爵之时李素便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晋爵并不简单,这些年李世民一直刻意压着自己的升迁之路,固然是因为年纪原因,也担心骤升高位而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如今李世民竟力排众议将自己晋为县公,恐怕里面另有文章。
李绩含笑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敏锐,居然能察觉此事另有门道,倒也不枉这些年修炼出来的道行。”
李素苦笑道:“小甥这些年从来不敢踏足朝堂太深,充其量也就在河边走走,可是纵然走在河边,难免也湿了鞋,勉强还是能窥得几分门道,只是看得到却看不透,小甥实在惭愧……”
李绩笑道:“你这个年纪,能看到已属难得,对自己不必苛责……”
顿了顿,李绩笑容渐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帝王行事难以揣度,所谓‘圣心难测’便是这个意思,晋你之爵当然也不可能是随意为之……以我猜测,陛下晋你的爵位一则确因你这次立功颇大,虽然这些年总是压着你的升迁,但这次因你之故而引进真腊稻种,惠泽天下,社稷愈发巩固,如此大功若仍然压着不升赏,怕是说不过去,陛下不仅怕寒了你的心,也怕寒了功臣们的心……”
“二则,是为拉拢,无可否认,老夫在大唐军中还算有几分分量,你与老夫认亲可不止是李家的家事,老夫是颇有威望的大将军,你是后起新秀英杰,如今两家成了血脉亲人,陛下便不得不思量了,不管你与老夫是怎么想的,在陛下眼里,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两家其实同为一家,利益也是休戚相关的,所以陛下晋你的爵位,其中也不乏给老夫示恩的意思,让你我两家知圣恩之隆,不与天家生二心……”
李素点点头,这两个原因他早已猜到,只是,晋爵背后恐怕仍不会如此简单。
李绩沉默片刻,接着道:“三则,老夫私下揣度圣心,晋你之爵恐怕与新立的东宫太子有关……”
李素一愣,愕然望向李绩。
李绩淡淡道:“不必如此吃惊,前太子谋反事败,东宫之位空悬,陛下再立新储君是迟早的事……”
“可是舅父大人,陛下新立东宫,与小甥何干?”
“谁说与你无关?陛下十几个皇子都眼巴巴盯着东宫之位,可是世人皆知,真正有希望问鼎东宫者,只有两位皇子,魏王和晋王,因为他们是长孙皇后嫡出,天家立储的规矩向来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除非这两位皇子品行德望太差,否则别的皇子基本没有希望了……”
深深看了李素一眼,李绩道:“魏王和晋王,与你的交情恐怕不浅吧?”
李素苦笑道:“晋王与我的交情确实不错,可是魏王与我,却是似敌似友之间,说到交情,未免有些惭愧了,小甥除了坑过他几次外,基本没干过太感人的事让魏王殿下引我为知己……”